「你說什麼!」
「來來來,喝酒,我敬你!」
趁男人的怒火還沒飆起來,她機靈地用一杯又一杯的冰啤酒先把它澆滅了,兩人喝到微醺,氣氛逐漸熱絡。
在一次與他乾杯之後,她忽地慎重表示。「墨庭風,我們和解吧!」
「我又沒告你,和什麼解?」他慢條斯理地吃菜。
「哎,你懂我的意思,我們不要再彼此鬥氣了好不好?」她放軟了語氣。「交個朋友吧!」
「男女之間哪可能有純友誼?」他哼哼。
「誰說不能?難道你從來沒有過異性朋友嗎?」
「沒有。」
「那你以前的學校的女同學呢?公司的女同事呢?」
「那些就只是同學跟同事而已。」
「我知道了,你是怕你女朋友生氣吧?」
「我現在沒女朋友。」
「真的?」
「剛分手幾個月。」
「原來你失戀了啊!」她斜著醉眼凝視他面無表情的俊顏,只覺得自己喝到腦袋有些暈暈的,情緒卻是異常高亢,也不曉得哪來的衝動,竟將身子往前傾,彷彿吐露什麼大秘密似地對他低語。「其實我也差不多,我想我跟我男朋友也快要分手了。」
「你男朋友?」他挑了挑眉,胸臆微澀。奇怪了,聽說這女人有交往的對象,他怎麼就這麼鬱悶呢?難道是因為自己正處於感情空窗期,所以內心不平衡?
「嗯!」她用力點頭,帶點傻氣的。「他現在在美國讀博士。」
「為什麼說你們快分手了?他不要你了?」他故意嘲諷。
沒想到她又認真地點了點頭。「對,我想他不要我了。」語落,咧嘴一笑。居然還笑!
他重重放下酒杯,在桌上敲出清脆聲響。「你擺出這麼強顏歡笑的態度是做什麼?給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他移情別戀了嗎?」
「我也不曉得。」她臉頰暈紅,水眸迷離,小手扭捏似地握著空酒杯,轉來轉去。「只是我們愈來愈少聯絡了,我最近打電話他都不接,寫信他也只回幾句話。」
「那你就這樣傻傻地在台灣等著他啊?」他翻白眼。「不會飛去美國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我不敢。」
「為什麼不敢?」
「萬一他真的說不要我了怎麼辦?」她輕聲細語,委屈似地看著他。
「你這笨蛋!」他簡直恨鐵不成鋼。
她眨眨眼,忽地吃吃笑了起來。「不過我跟自己說好了,只再等他一年,等我滿三十歲,我就不等他了。」
還要再等一年?人笨沒藥醫!墨庭風在心裡吐槽,轉念一想,警覺不對。「這麼說你今年二十九歲了?」
「嗯嗯。」她點頭。
「居然還比我大一歲……」他懊惱地低喃。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我說,」他怒視她。「你怎麼有臉要那些孩子叫你姐姐,卻叫我叔叔?」
「啊?」她茫然,微張的粉唇漾著瑩亮的光澤,如枝頭初結的櫻桃,嬌嫩欲滴。
他看得發愣,半晌,陡然收回視線,語氣更粗魯了。「總之你不要再當縮頭烏龜了,反正怎麼樣都是一刀,倒不如早點砍了乾淨!」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嘟嘴抗議。「你是說他一定會甩了我?!」
「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他冷笑。
「我……」她哀怨似地眨眨眼,眼鏡歪落一邊,襯著她醺紅的醉顏,顯得更傻氣了。
他看不下去,索性一把拿下她沒戴好的眼鏡,隨手丟在桌上,順便嘲諷幾句。「我看錯你了,我本來以為你是那種很堅強勇敢的女人,沒想到在愛情上根本就是個笨蛋!」
「那你在愛情上就很聰明嗎?」她不滿地哼哼。「說說看你跟你女朋友為什麼會分手?你說啊!」
卸下了眼鏡,她清秀的容顏看來分外鮮明,迷濛的大眼睛也多了幾分勾人的韻味。
墨庭風又看愣了,半晌,才懊惱地別開視線。「她在拍廣告時意外受傷,額頭縫了幾針。」
「那又怎樣?」
「她怕我克她。」
「什麼?!」楚明歡駭然,敲了敲昏沉的腦袋,好不容易靈光一現。
「難道Vicky說的是真的?你們墨家男人真的有克妻的傳聞?」
「原來你也知道啊。」他語氣幽幽。
她努力張大眼,努力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似是帶著一絲惆悵黯然。
她莫名地想安慰他。「拜託!那種穿鑿附會的流言怎麼能信啊?你可別告訴我連你自己都覺得你會妻!」
「我當然不信,問題是……」他皺眉。
她又敲敲腦袋,用力回憶在夜店那天,好友是怎麼對自己說的。
「Vicky說你以前交往過的每一任女朋友不是生病就是受傷?」
「嗯。」
「那只是巧合……吧?」疑問的語尾。
他聽出來了,悶悶地喝酒。
「那你該不會一輩子結不了婚吧?」她又問。
他狠狠瞪她。「我想結婚!」
她總算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對,連忙補救。「嗯嗯,放心吧,你總有一天會結婚的。」
真沒誠意的安慰!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故意冷哼一聲後宣稱。「我想現在就結婚。」
「啊?」她錯愕。「不會太早嗎?我還以為現在的男人都不想在三十歲以前結婚。」
「我想早點讓我爸抱孫子。」這是真心話,父親年邁,早該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
「喔,原來是為了傳宗接代啊!」她理解了,頓了頓,好奇地問:「聽說你是你爸的老來子,他現在很老了嗎?」
「快八十歲了。」
哇!真的很老!
「那是應該早點結婚讓他抱孫子……」她完全理解了,可問題是背負著那樣「輝煌」的情史,恐怕沒有哪個女人敢輕易點頭嫁給他。
不知不覺間,她凝睇著他的眼陣中染上幾許憂傷。
他一窒,頓時狼狽又氣惱。「你別用這種同情的眼光看我!」
「沒、沒!」她想自己又刺傷他了,慌忙搖手。「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哪裡需要人家同情啊?我們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