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壓民輕而易舉,民告官卻難如登天,就算婆婆那老妖婦要捨命相護,她鬥得垮一等勳爵的臨川侯府嗎?還不是一頓板子打出來,哭瞎雙眼也無力回天,只能白髮人送黑髮人,一路歸西。
她一說,他就樂了,真當自個是熱呼呼的搶手貨,但一想到還有個麻煩,他忙問:「那名解元是怎麼回事?他憑什麼為她出頭!」一想到平白受辱,他是有氣難出,憋得冒火。
一提到齊亞林,賀氏也跟著神色不佳,「那就是個搗禍精,老是跟我過不去,護著那個丫頭護得緊,簡直是護食的餓狼,誰也不能靠近,若是一近身,馬上齜牙咧嘴的咆哮,發狠地想咬人一口。」他還威脅著要拔掉她女兒的牙,真是太放肆了,目無法紀,一個沒授官的解元也敢擺官威!
賀重華眉頭一皺,「他的家世如何?」
賀氏冷哼一聲,「哪有什麼家世,寄人籬下的孤兒罷了,父死母喪,一家死盡,命硬,是前頭齊氏的內侄,老爺看在元配的分上收留他,供他讀書,讓他過著不愁吃穿的日子,將他當少爺一樣供著。」
要不是雲家有錢,誰養得起這些賴著不走的窮親戚,一個個吸血水蛭似的,巴著不放,年紀漸長也不提出府一事,害她得日日操勞,夜夜提心吊膽,唯恐他反咬一口。
「啐!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刑克者,居然敢對本世子無禮,活得不耐煩了!」
「大……世子爺,他不足為懼,最多是有點擋路的絆腳石罷了,搬開他不就得了,最重要的是雲大小姐,只要她對您傾心,接下來的事便迎刃而解,不需您費心。」等雲傲月和大郎看對眼後,由著她去跟老妖婆鬧騰,把她寵上天的老妖婆不得不低頭。
雲老夫人對孫女的寵愛是出自天性,一旦用了心,老人家寧可少活幾年也要小輩活得開心。
賀氏便是利用雲老夫人的疼寵來挾制,她完全不用出面當那個被婆婆憎恨的惡人,反正吵著要嫁人的人不是她,她大可坐壁上觀,讓祖孫大鬥法,鬧得天翻地覆。
賀重華斜眸一睨,嘴角噙笑,「你說的嫁妝呢?真的稱得上十里紅妝,一點也不比朱月嬋遜色?」
「首富家的女兒還能寒酸到哪去,商戶也講究門當戶對,齊氏的娘家在揚州地頭也是富戶,實際上有多少我是不清楚,那嫁妝單子在老太婆手上,但據我所知,最少十來間鋪子,良田數百頃吧!還有壓箱子的銀子。」比她一個庶女要多得多,她看了都眼紅。
她出嫁時只有三千兩以及一些裝場面的物什,至於妝台、櫃子、床什麼的都是直接從她屋子搬出,意味著以後她若回侯府省親,屋子裡空無一物,只能像客人一樣睡客居。
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那是別人家的,府裡再也沒有她一席之地,連同女婿一樣是外人。
「都是我的?」他雙眼一亮,露出貪婪。
賀氏咬牙點頭,「是的,都給你。」反正她能暗中扣下一些,光是明面的就夠他欣喜若狂了,她拿點「媒人錢」也是理所當然。
事情還沒成,同樣奔著銀子而去的姑侄已經開始坐地分贓了,一個想讓繼女招不了贅,從此困在比刀光劍影更可怕的後院裡;一個是妄想人財兩得,再多納幾房美妾,心思各異卻殊途同歸,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雲傲月。
只是兩人在此時心意交會的互視一笑,合計著日後各得的利益時,另一邊已經出手了。
正在熱頭上的兩個姑侄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們聯手的百般算計中,竟出現了和他們的期望背道而馳的發展,徹底的脫離他們的掌控,令其措手不及,打得他們灰頭土臉。
「你真的決定了?」面色紅潤的雲老夫人嘴角上揚,似乎遇到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歡喜的笑了。
「是的。」低冷的男聲響起。
「不後悔?」她不想讓外人說她為難晚輩。
「為她,無悔。」心甘情願。
雲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遇到你也算是她的福氣,老婆子這顆心也可以放下了。」
齊亞林淺笑道:「遇到她才是小輩的福氣,她很好。」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子,在他眼裡,她樣樣都好,會做鞋、會繡花,如今還洗手做羹湯,他以前不敢奢望的她都做到了,還多了一門製藥的手藝,夫復何求。
「是,她很好,也只有我這個做祖母才認為她是個好孩子,她爹長年在外,只管寵她,卻不怎麼管她,賀氏又是個有心機的,孩子在她手中,不壞也難,我原以為……」想到孫女過去種種任性的行徑,她就氣得全身發抖,想狠狠暴打賀氏那口甜心惡的毒婦。
好好的一個閨女被她教成潑婦,不尊師長只知胡鬧,虛榮浮華的嚮往權貴生活,心比天高,真是可惡!
「老夫人放心,有我在,她壞不到哪去。」而且根據他這些時日的觀察,她真的變了,往好的方面改變。
她點點頭,「嗯,我信得過你,你打小就是個穩妥的性子,把她交給你我很安心,只是你真的不記恨她過去做過的事嗎?」
「真的記恨就不會向老夫人提起婚姻大事,您也知道我從小就疼她,除了您,就只有我真心待她,也許她是胡鬧了些,但不失本心,還有一絲良善,雖曾對我惡言相向,不給好臉色看,可看到別人欺負我時倒也維護一二。」她還念著幼時情分,只是人大了,鬧彆扭,不喜他近身,就這點情分讓他離不開,始終守護著她。
「那就讓你吃點虧了,老婆子有點對不住你。」雲老夫人有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得意,心裡歡喜著。
他一笑,「老夫人,您怎麼會認為我考不上呢!」
「你……」老夫人眼一瞇,呼呼地轉笑為惱,「你起來,別跪了,看了我老婆子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