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鷹主的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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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她不在的,我要找的人,根本不在這世間,她……她一直在那裡……」

  「玄素!」麗揚衝口喚出,因一顆心高懸晃蕩,已逼近真相了,墨發黑衫的身影突然又化作只只渡鴉,竄向天際。

  她雙膝陡地發軟,癱落時被聶行儼撈進臂彎裡,他順勢坐地,將她抱在腿上。

  麗揚就這樣靠著他的胸膛調息,半晌才尋回聲音——

  「我不知道……竟是……你、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我竟都不知……他們……

  近百位啊,竟都活著了,不是僅我一個,還有族人,有人活下來了,不是我一個獨活,還有玄素……玄素他……怎都不告訴我?」完全語無倫次,鼻音甚濃,是很想哭的,但拚命忍住,怕一哭要不可收拾。

  聶行儼一下下輕撫她的頭。「想把你帶往那裡,讓你親自去看,山谷中的那群人若真如探子營捎回的密函中所提那般,你見了自會知曉,如若不是,也不會失望。」而玄素的出現打亂他的安排,加上她一而再、再而三下意識輕忽自身性命的行徑與言語,令他心中驚急,無法再按捺。

  稍稍緩過氣,麗揚聞言便也想明白了。

  他行事向來嚴謹,不會對她說出無把握的事,這一次若非玄素橫空而出,攪亂一切,她真會被他帶進那座山谷後,才會知道真相。

  她曉得他的用心,怕她事先懷抱太高的期望,若消息有錯,她會摔得很慘。

  但……就是沒法子的,她此時已得知,都覺心快要飛出喉嚨,人更是輕飄飄。

  她緊緊摟抱他,兩手在他腰後交纏,拿他當自個兒的錨,不這麼做的話,真有種飄飄然到連魂都要蕩離身軀的錯覺。

  「我要去找他們,去那座山谷,我要去的……」鼻音更重,淚已難忍。

  「好。」他低頭吻她發頂。

  「不管是不是,都要去的,去過才知,如果……如果出錯,也會無事的,不會又發瘋作狂,我會無事的,不會又瘋得忘掉自己,你信我,好不好?」

  「好。」低沉從容。

  抹去她的淚,指腹下的麗顏朝他仰起,他還等著她繼續再說,她下巴忽地抬高,香唇直接抵上來。

  這突如其來的吻,吻得繾綣旖旎,聶行儼卻是一愣,捧著她的臉微微推開,極近望著這張臉。

  她雙眸因泛淚而迷濛,眉睫低斂,小巧鼻頭不住地輕抽,唇珠嚅著,似欲語還休又像可憐兮兮求誰憐憫,再有……她腦袋瓜一直往前使勁兒,不愛他把她推開,一直想再蹭上來。

  完全就是想尋求慰藉,渴望被安撫的模樣。

  ……說是無事,還要他信她?欸。

  「你讓我……讓我親親你,好不好?嗚……」癟著嘴,哭音洩出。

  瞧她哭著的臉多可憐,他歎氣。「好。」大掌甫鬆開,他的嘴就遭封吻了。說是讓她親親就好,結果她整個纏黏上來,不僅拿他當錨石,更拿他當洪流中的唯一浮木,像親近再親近,貼得這樣緊,心也能隨之安穩平靜。

  她要的,他可以給她,任她親近親吻。

  但他要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將她橫抱起身,她胳臂攀上他的頸,唇沒有離開過他的嘴。

  這一夜月光追隨他倆身影,一路迤邐,跟進那頂屬於他們的羊皮帳內。

  這一夜,麗揚根本沒辦法把手從男人身上撤走,根本沒辦法不去親他、碰他、貼靠他……

  這一夜,淚一直流,分不清是歡喜或悵惘或其他什麼的,只曉得要哭。

  哭出來就會好,她想從他身上獲得力量,想感覺一切是真的,再真實不過,她不是單獨一個。

  她敞開自己,渴求他進入,往深處扎根般用力填滿她。

  他在她血肉裡脈動,令她渾身浴火,宛若重生……

  這一夜,月色一直、一直如雪般清透,如水樣溫柔。

  離開綠洲時,撒拉罕老人幫雙目已復清明的麗揚選了一匹健壯好馬。

  辭別牧民朋友們,聶行儼策著紅鬃駒再往北行,麗揚與胯下新交往的大馬則磨合了近兩日才控制得宜,漸有默契,逐漸能跟上紅鬃駒的飛蹄。

  如此再過兩日,有探子營的手下前來會合,領他們深進北方群山之中。

  通往谷地的山道蜿蜒靜寂,風彷彿忘記如何流動,兩旁儘是層巖高壁,馬蹄聲乍起,在兩邊山壁來回作響,破風而動,竟留陣陣冋迕。

  岔路頗多,景物甚是雷同,若無人帶領,欲順利尋到那處谷地絕非易事。

  當坐騎進到這條山道,麗揚心頭一直有種近鄉情怯之感,心提到嗓眼,恨不得即刻生翅飛過重重山巒,去到那些人避禍定居之地-但一方面又怕,怕到頭皮微微泛麻,怕希望落空。

  她甚至起了念頭,想讓跟著飛來的老大替她先去探探虛實,以作準備,心思於是起伏輾轉,非常自我折騰。

  直到過了一道彎,谷村忽地近在眼前,她看到鷹族用以祈福求豐年的五色綵帶高懸在谷村入口,與無數串高掛在竿子上的金黃苞谷混成一道絢爛風景,她頓時勒住韁繩瞧傻。

  見她突然停馬不動,領路的探子營好手自然不再往前,等待同樣停下馬蹄的大將軍王爺指示。

  聶行儼一瞧便也明白了,微微勾唇,語氣透出點恍然大悟的味道——

  「據我所知,鷹族所過的年節較天朝晚上兩個月,過年時,家家戶戶喜將金黃色的苞谷串與五色綵帶掛在一塊兒,唔……如此推算,是正好趕上過年了。」

  麗揚繼續發傻,看著飄揚的五色綵帶和一條條如鞭炮串一般的金黃苞谷,看著看著就傻傻咧嘴笑了。

  她轉向正盯著她瞧的聶行儼,眸中流出兩行淚,淚中的笑格外燦爛。

  「是,是趕上族裡過年了。」她點點頭,心花開。

  像回到西北高原上,她邀朋友返家過節,想也未想瀟灑便道——

  「走!回家!我請你喝酒吃肉!」

  見男人眉目一軒,她忽而哈哈大笑,兩頰濕漉漉也不管,「駕」地一聲已率先策馬奔入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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