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杜家馬商的後台是徐家耶。」
「所以呀,城裡到處流傳著是姊夫暗中使計,夥同官府栽贓了杜家一個謀逆之罪,堂而皇之地把他們給吃了,徐家當然不敢有所動作,就怕被扣上同樣的罪名。」周繡春邊說邊繡花,儼然當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還有,城裡那間官夫人們最愛去的水秀鋪,說什麼徐家私藏了礦,所以那鋪子也被姊夫給佔了,現在想想,姊夫真是狠角色,就不知道凌春姊怎有勇氣嫁給他。」
周凌春眨了眨眼,再一次埋進床被間當死屍。
那個男人騙她……不,也不該說騙,頂多只能說他沒有告知所有細節。照繡春這說法,他確實是很積極的朝除掉徐家的方向前進,是存心要毀了徐家。
「可我瞧他待凌春姊極好,肯定是極喜愛凌春姊。」周錦春很自然地替殷遠說話,因為進府照顧凌春姊,她三兩天定會見到他一回,雖說初次見到時直覺他眸色深沉,非善類,但他看向凌春姊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寵溺,這點眼色她是看得出來的。
「他當然要待凌春姊好,你沒聽二哥說,凌春姊是為了救他兒子才受傷的。」
周繡春咕了聲,當周錦春是個沒腦袋的。
「就算如此,多少是有情分的。」
周繡春像是辯上癮了,放下繡架,一雙與周凌春相似的水眸噙著毫不遮掩的惡意。「錦春,你是傻了不成?像姊夫那種殺人越貨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人,哪可能真把人擱在心底?況且你可別忘了,姊夫可是死了六個妻子,偏巧的是,他迎娶的妻子都是獨女,待妻子一死,他便順理成章地接手妻子娘家的生意……巧合嗎?五年內一連六個,就只有凌春姊傻了才會嫁給這種男人。」
「繡春!」周錦春低斥著。
幾乎同時,門外傳來周呈陽的聲嗓。「錦春,開門。」
周錦春趕忙起身開門,就見周家三個兄弟像是辦宴席似的,木盤盛了幾盤菜,一人一盤外加兩壺茶,一道進了房。
「方纔你們在裡頭說些什麼,我是要你們照料凌春,不是要你們吵她的。」周呈曦一進門,臉色不善地罵道。
「二哥,對不起。」周錦春垂著臉接過木盤。
「一樣都是周家的女兒,差得可大了。」周繡春把話含在嘴裡,周呈曦沒聽清楚,倒是讓離她最近的周凌春聽得一清二楚,教她更想趴在床上假裝入睡,只可惜……好香啊。
「凌春,今兒個你三哥準備的全都是你愛吃的,二哥餵你好不?」
「我好像聞到竹刀魚的味道!」她一抬眼,就見周呈曦手上的瓷盤盛裝了一尾已經剔刺的竹刀魚,教她雙眼發亮,口水直流。「怎麼我覺得我好像吃了好久的竹刀魚?」
日子過得很快,快到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天,但大伙都穿了冬衣了,她房裡也備了火盆,就知道已經是秋末要入冬,這時節還有竹刀魚嗎?
「只要是你愛吃的,咱們都會想辦法替你備來。」
「二哥,那是姊夫派人沿著翻江去找的。」周錦春小小聲地道。
周呈曦笑瞇眼看向周錦春,那眼神像是在告訴她——不說話會死嗎?當他看回周凌春時,那眸底眉梢滿是寵愛笑意。
「你代他受罪,他替你找些吃食也是應該的,再說海味對養傷極好,重要的是竹刀魚是你二哥親手鹽烤的,這沙魚湯是三哥我親自熬的,都是你最愛吃的,再過一個月就有你最愛的白刀魚,屆時肯定教你吃得眉開眼笑。」
「謝謝二哥,還有三哥。」她笑瞇眼地道,張口喝了口沙魚湯,鮮潤的風味漫上齒頰,教她不禁感動得直搖頭,像是突地想起什麼,她道:「對了,這沙魚湯念玄應該也很適合喝吧。」
她記得幾天前念玄跟著殷遠一道陪她用膳,聽念玄說他已經可以在長壽居到處走動了,可惜現在的她沒法子陪他一道散步。
「放心,我替他備上一份,已經讓殷府的下人送過去了。」
「太可惜了,我要是能到處走動的話,就能陪他一道用膳了。」她歎了口氣,再喝了口湯,忍不住問:「二哥,我還不能動嗎?我已經趴了好久了。」
周呈曦笑咪咪地問:「你上一次莽撞時,趴了多久?」
一見周呈曦那虛偽到極點的笑臉,周凌春眨了眨眼後,露出討好的笑臉。「那時二舅好厲害,花了……半年的時間才讓我下床。」嗚嗚,這一次不用那麼久吧,這次的傷沒那麼重啊。
「那你這回莽撞,我想大概年後再說吧。」
「二哥……」嗚嗚,她知道她錯了,不要整她啦。
「你以為一刀砍下去只會傷到皮肉,壓根不會傷到筋骨嗎?」周呈曦還是帶笑,只是愈笑愈猙獰。
「……我會乖乖的。」好,沒得商量,她認了。
不管怎樣,多趴幾天讓傷好足,至少可以讓兄長們別那麼氣惱。可問題是她和小鮑子有約啊,過了年,她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了。
「娘?」
正暗暗哭泣時,突地聽見殷念玄中氣十足的喚聲,她努力地抬起眼,從眼前人群縫隙中瞧見殷念玄氣色紅潤地踏進房裡,而殷遠就跟在他的身後。
欸,他不是忙著整垮徐家,怎麼這時候會在府裡?
「念玄,你今天的氣色看起來真好。」她朝他招著手,周呈曦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位置給他。
「娘,我今天可以從長壽居走到守祿閣。」
「好厲害唷,你愈來愈棒了。」唔,她對殷府沒什麼概念,但可以走出長壽居都是大大的進步了。
「爹說等娘的身子養好了,我可以帶著你在府裡到處走動,散步強身外也可以順便記住愛裡的亭台樓閣。」
他們正說著,感覺另一道陰影逼近,周呈陽趕緊死死霸佔床頭的位置不讓。
「二舅子,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你和其它舅子內妹一道用膳吧。」殷遠口吻客氣,但態度十分強硬,直接搶了周呈曦手上的碗,再用溫柔如刀的目光盯著周呈曦,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