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妍眼底閃過一絲怨慰,想笑卻笑得很牽強。「嫁妝沒人嫌多,多多益善,咱們興武侯府的小姐不能被人看輕,有了頂天的嫁妝才有底氣,將來你可是貴不可言的王妃。」
誰跟你是咱們,未免太往臉上貼金,你秦若妍算什麼東西。心有惱意的趙若瑾對這位表姊越來越不耐煩,她太把自個兒當一回事,想與侯府千金平起平坐。
此時的趙若瑾已在容忍她,看在二嬸娘的面子上,在出閣前她都不會給秦若妍難看,但她也別想近她的身。
趙若瑾一使眼色,有武功在身的止燕以身子一擋,巧妙地隔開兩人,看似丫頭跟著小姐,實則防秦若研「伸」手。
「說得好,嫁妝沒人嫌多。」
泉水般的清音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雅逸若風地從首飾鋪外飄入,雨後天青繡錦雀窄袖錦袍出現眼前,一張出色的容貌令人屏息。
好美的人!秦若妍倒抽了口氣,看傻了眼,一顆心像破殼的小鳥,雀躍得只想多看兩眼。
她沒見過靜王,但聽過靜王的俊美無雙,乍見之下,心口小鹿亂撞,粉嫩的雙頰飛上兩朵紅雲。
「怎麼,十七哥哥想來添一點?」她是不愁私房體己多一點,只怕旁人閒話上嘴,說啥未婚就私相授受,好事一傳都成了骯髒污事。
面若桃花的上官靜看也沒看一眼一旁「嬌柔羞怯」的秦若妍,直接越過她走向眼中唯一的一抹身影。「大暑天的也出來逛,不怕熱著了?」
他邊說邊神色自若的撩起未婚妻額前落下的碎發,毫不在乎他人眼光地順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臉。
忽地被摸,趙若瑾恨得都想咬人了。「你今兒個沒事做嗎?」
意思是閒到來調戲女子。
上官靜眼角略揚,似在笑。「皇兄讓我管著城裡秩序,說我難得進京一趟,就待到大婚後再返回封地,這段時間剛好多陪陪太后,她多年沒見我了,甚是想念。」
這番官方說法說得合情合理,頗讓人動容,太后思子,靜王留京盡孝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藉由太后之名留人,他還是不放心日漸成氣候的靜王,想就近觀察是否有野心。
娶了公主的駙馬無實權,領的是虛職,由皇家養著,所以靜王婚配的對象若是長公主之女,皇上根本不擔心會有人找上他要結黨成派,早早送他離京了,省得挑弄皇子們之間的心結。
可是他要娶的是手握兵權的興武侯府嫡長女,而且有些先斬後奏的意味,趁著皇上未賜婚先定下親事,如此少了妻族的牽絆反倒多了助力,不光是皇上眉頭不展了,就連皇子們也坐不住了,有意無意的出招試探。
「那就是你還要待上一年?」趙若瑾聽完心頭很不安,皇上多疑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連黑影都沒看到就要開槍,先把人絆住再說。
「小瑾兒不想見到本王?」一年還好,左右西南無事,他就當陪皇兄過過招,耍兩下把戲。
她沒好氣的一凝眉,「我怕替你燒紙錢。」
天威難測,誰曉得坐在上頭的那一位何時會抽風,京城是天子的地盤,他一聲令下,有誰逃得掉?
就像梟雄曹操,寧可錯殺,也不錯放,為君者要有斬除礙事者的霸氣,誰阻我得天下,殺!殺!殺!
「原來小瑾兒戀本王至深,死也要嫁給我。」上官靜眉眼勾起弦月,白玉美顏有著淡淡寵溺。
唯有親眷才能給死人燒紙錢,訂婚未嫁不算一家人,頂多過府上炷香,捻香泣別,再無關係。
「你幾時學得油嘴滑舌,以前的你明明話不多。」惜字如金,能做一句說的話絕不說成兩句。
「小瑾兒,我手底下有一群幕僚,總不能讓本王和他們相對無語。」在西南耕耘多年,他不是毫無長進,人的潛力是逼出來的。
一想到一群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無聲勝有聲,忍俊不已的趙若瑾噗哧笑出聲,嗔他道:「嘴真壞。」
「對你是甜的就好。」多久沒見她笑了,真懷念。
上官靜這些年時不時便想起她,每每礦場那裡開採出一塊好玉,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小瑾兒喜歡什麼,命人打磨出來,西南離得雖遠,他卻每隔兩、三個月叫人往京裡送禮,透過止鶯、止燕送到趙若瑾手上。
除了趙老侯爺知曉他們「偶有」往來,興武侯府裡的其他人皆不知兩人有交集,只當她玉石匣子裡的玉石是自個兒花錢買的,她這些年買地、做生意賺了不少銀子,犒賞自己也是情理之中,姑娘家誰不愛美玉寶石。
而趙老侯爺先前也只以為「兩小無猜」是因為做西南香料、藥材生意關係而有所交集,送禮是客套往來,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地由他們去,誰知道他們交流得如此密集,連他都瞞得死死的,虧他還自詡一切盡在掌控中。
從前在封地的上官靜忙著整頓西南,根本無暇、皇帝也不許他返京,他只能藉由玉石來傳遞想念,表示他從未忘了她。
近時不覺這人有何好,一旦離得遠了才知道這個人真的很好,到了處處是沼澤、密林的西南,上官靜時常想起趙若瑾,從未有過一個女子讓他如此上心。
思念一點一滴的累積,小雨滴聚成了小湖。
每當看見手臂上缺了門牙的咬痕,他便會想起有雙墨色瞳眸的小丫頭,以及她烏黑柔亮的頭髮,滑過指縫的輕柔感彷彿猶在。
當他得知皇上有意給他指婚時,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小丫頭,趁著聖旨尚未頒下,他連夜快馬奔波,原本個把月的路程,他硬是只花了半個月、累死了六匹馬,終於趕得及上興武侯府提親。
他是先見了趙老侯爺才去見趙若瑾,曉得她去了溫泉莊子又連忙趕去,那一身的困乏在見到美人入浴圖後完全解除,看到水裡頭的清媚女子,他知道他的心找到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