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也補給她一件上等絲被,可她哪敢用,太貴重了,那是京裡貴人才用得起的好被褥,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姑哪用得起,還不得引起村裡人的疑心?
跟槍打出頭鳥是同樣的道理,誰都想好運掉在自家屋頂,憑什麼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孤女能得到,而我們要苦哈哈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了一整年還不如你的不勞而獲。
她連屋後有個菜園子的事也不敢讓人知道,悄悄的種菜,悄悄的發財,就怕有人想來分一杯羹。
不過因為家裡少了一件被子的緣故,她不得不忍痛拿出銀子讓她哥到鎮上買一件,害她心疼得晚上多吃了兩碗飯,以吃來發洩心中的憤怒,結果吃多了積食,翻來覆去一整夜也睡不著,肚子脹得很難受。
說來趙鐵花也有點孤僻,她鮮少和村裡人來往,除了王家、裡正家和她兩個堂兄走得近些,其他人大多是點頭之交,而她穿越來大景朝三年了,竟一次也沒去過鎮上。
大概她擔心自己是「妖孽」吧!穿越來的畢竟不是「原住民」,小說裡不是常寫著有一眼便能看透前世因、今生事的得道高僧、遊方道士,要是她不幸遇到一個法海,還不得被收了去。
人不能心存僥倖,她還想活很久很久,不賭萬一,其他女主角幾度生生死死的際遇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屬烏龜的。
「七月火爐天你讓我蓋羽絨被,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天遙飛雪手臂一勒,懷裡的小人兒發出令他滿意的痛呼。
他就是個惡人,喜歡折磨人。
「欸!欸!輕點,腰要被你勒斷了,羽絨取得不易,我有什麼辦法,要不回頭你送個十斤、八斤來,我趕在年前給你。」
趙鐵花不過是隨口一說,誰曉得她會後悔莫及。過了三天,她一早醒來發現「下雪」了,滿屋子一片雪白,再定神一看,全是已經處理過的羽絨,那數量多到夠她做上十件、八件羽絨被,連滾帶爬才爬出屋子的她哭笑不得。
不過這也讓她發了一筆小財,她把剩下的羽絨做成羽絨裌襖,天遙飛雪有一件,家裡每人各一件,包括小金也有,其他拿到城裡的店舖去寄賣,意外的成了搶手貨。
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趙鐵花的無心之舉竟讓羽絨衣提早面世,造成風潮,日後富貴人家人手一件,成了比綾羅綢緞更高級的昂貴物。
而這些都是後話了。
「最多五日內做完。」敢讓他等,不要命了。
「五日?!」他在奴役奴工呀!她要縫好胎被,又要將羽絨一片片的鋪好,用針線一針一針的縫好……唉!等到完工時,她十根手指頭肯定紮成篩子狀,滿目瘡痍。
「你還敢給我哀嚎,要不是有我的人盯著,你家不知遭過幾回賊。」就這麼一個破地方也有人來偷。
「有賊?」她倏地面上一肅。
「大概是你那些七親八戚,和在村裡遊蕩的閒漢,你們兩兄妹年紀都不大,人家看你們勢弱,難免欺上門。」也不看他們是誰的人,他的人也敢動。
天遙飛雪不自覺地將趙家兄妹當成他要保護的人,除了超乎尋常的關心外,小村姑已成為他常掛在嘴邊的魔障。
趙鐵花氣憤的輕握粉拳,「他們還真是不死心,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和哥哥的日子好不容易才過得好些,他們就看不順眼地想把我們搜括得一乾二淨,逼我們活不下去。」
趙家大房就像一根刺,時時紮著本家那幾房,甚至是老太爺的眼,他們做出欺幼凌弱的禽獸行徑卻還想保有好名聲,堂而皇之霸佔了大房的財產卻怕人說嘴,兩兄妹的存在提醒著他們做過豬狗不如的行為。
大房過得越好,那根刺就扎得越深,好像他們枉做小人、是一群傻子,一尊財神爺被當成泥塑的無用神像丟出去,讓他們悔之莫及,村裡人誰不用看笑話的眼神瞧他們本家,不識金鑲玉活該飛走到嘴的肥肉。
「要不要我讓人去處理一下。」綠頭蒼蠅太多也挺煩人,他的人平日都太閒了,多動動手腳也好。
她一聽,心口肉顫,真讓他處理,八成是滿門屠盡。「不用了,讓他們蹦躂也無妨,本家總要有人見證我們大房的崛起,日後我們蓋起幾十畝的大莊子時,再丟幾根肉骨頭給他們啃啃。」
這才是反擊的最高段——我就是過得比你好怎樣,你還能咬我幾口嗎?我用銀子砸死你。
人生最痛快的事不是衣錦還鄉,而是曾經欺辱你的人旬伏在你腳下,用驚顫恐慌的神情求你給他們一條活路。
天遙飛雪聞言輕輕佻起他如畫的眉。「倒是有志氣,就怕勢單力薄,人家合起來吃了你們兄妹,你也無能為力。」
這世上是有權有勢的人決定一切,連家族都不能依靠的孤兒只能任人宰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是還有你嗎?」這座大靠山不用太可惜了。
不是還有你嗎?這句話大大的取悅來時心情極糟的美顏宮主,他眉眼染笑地輕點她養出血色的樊素小口。
「還是你有見識,不算太傻,知道我能給你庇護。」
一聽他語氣愉快的自我解嘲,趙鐵花大起膽子的把他置於腰上的柔白大手扳開。「大哥哥,竹子和深溝是你
他輕哼,「就你們兩個小身板,又要種麥又要養地栽菜,忙到入冬也別想有一塊暖地。」
她倒是令人意外,有點小聰明,居然想得到用竹管弄了個地下暖道,引溫泉水暖土,好種植冬季蔬菜。
「謝謝你,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沒有他,她真難完成地下水道的佈置,成就眼前這一片榮景。
「好人?」他譏笑。「有見過殺人如麻的好人嗎?」
趙鐵花目光澄淨的直視他。「只要殺的不是我和我關心的人,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干?」
聞言,天遙飛雪眼神靜如湖水的注視她許久許久,驀地,他發出琴弦撩動的悅耳笑聲,「小花兒,你也不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