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鎖鎖住的大門終於開啟,引進一堆前來祝賀的鄉紳士族、看熱鬧的村民,裡裡外外的都是人。
幾乎整個甜水村的人都來了,一個也不漏,聽說趙家大房笑迎雙喜要大發喜錢,只要有到場的都有一份,不分男女老幼,因此全村攜老帶幼的趕得急,唯恐到得晚喜錢就發完了。
趙家其他四房人也來了,那些叔嬸們還厚顏無恥的以長輩的身份招呼起客人,不問自取的看上什麼屋裡物便往懷中一放,當是自己的,再若無其事的吃起天遙宮弟子準備的吃食,吃相難看的大快朵頤,看得旁人直搖頭。
不過大喜日子就由著他們去,僅此一回,他們也就兩隻手能拿多少,換算成銀子對如今的大房兄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小花,你知道哥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哥什麼也不求,就求你能過得好,家裡的事有哥在,你不要擔心,那幾百畝地能讓哥過得很好……」她都要嫁人了還操心這、操心那,甚至非要他把地契收下才甘心。
這一年來他家的地又增加不少,全村裡沒人比他地還多的。
「還有那些銀子,該用時就拿出來用,你也看得出來你妹婿不缺我用的,他的銀子堆得比山還要高,哪稀罕你那點陪嫁壓箱銀,還不讓他笑話了。」那些銀子他一點也看不上眼。
「不行,那是你的聘禮,哥怎麼能貪?他的是他的,我們的是我們的,哥要讓村裡的人都瞧見,咱們趙家大房也有風光的一天,你會坐著大紅花轎嫁入好人家。」十里紅妝他辦不到,但幾十抬嫁妝還是能成的,為她送嫁。
「哥,你這直性子幾時能改?當初我就和飛雪說好那銀子是要給你安家的,你不許拒絕,再說咱們就不做兄妹了。」拗不過老實人的趙鐵花只好撂下狠話,糊弄糊弄他憨直的大哥。
「小花……」
一說到討老婆,趙鐵牛忽地滿臉通紅。「你嫂子……呃,我是說晴兒她不會計較,她爹娘把她教養得很好,為人謙和,心性純良,不會瞧不起像我這樣的寒門子弟。」
「晴兒?」趙鐵花一眨眼,笑意轉濃。
「她……她叫陳雲晴,是我先生的女兒,先生看我勤勉向學,就說要把她女兒許配給我,等你一出閣,我就上門提親。」他笑得很憨厚,一臉臊紅,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可見是兩情相悅,小倆口自個兒看上眼的。
殊不知號稱當代大儒的陳家是看中趙鐵牛背後的親家,天遙宮送的紫血靈芝還收藏在陳大儒書房的暗櫃裡,他每天都拿出來看一眼,看看能不能哪一天再讓這未來女婿向他妹婿要一根雪參,他年紀大了,要補補元氣。
和天遙宮扯上關係絕無壞處,瞧瞧那座神藥谷,滿山滿野的靈花仙草,偶爾貪心點無妨,他還是品性高潔的大家。
「喔,陳大儒的女兒呀!」原來大哥的好事也近了。
他難為情的揮手,「別取笑哥,待會兒還要背你上花轎呢!我……咦,明鴻堂兄、明儒堂兄,你們怎麼來了?」
趙鐵牛話說到一半,房門口探進兩顆腦袋,他見是向來待他們極好的兩位堂兄,便也不拘禮的請他們入內。
「鐵牛,小花,我們是來添妝的,你們也知道咱們趙家那群人的嘴臉,管拿不管給,我們湊了點錢給你買了一副翠玉耳墜,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介意,當是一點小心意。」
看到還沒她發上珠簪鑲嵌珍珠大的翠玉耳環,趙鐵花心裡有幾分感動,她曉得他們也是不容易,光這副耳墜大概要存上大半年的碎銀吧?
「兩位堂兄也讀幾年書了,要不要換個先生教,我哥的先生教得還不錯,明年再出兩位秀才不難。」只要其他房頭有人發達了,就不會來煩他們大房,一舉兩得。
「鐵牛的先生是?」看到重拾課本不到兩年便中了秀才的堂弟,他們不是不羨慕,也暗暗歎氣自己的不中用。
「陳景光老先生。」一代明師。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和陳大儒同名……」
看見兩兄妹但笑不語的神情,兩位堂兄當下了悟的睜大眼,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會降臨在他們頭上,喜得都說不出話來。
「花、花轎來了……」天哪!那真是花轎嗎?她一把年紀了頭一回瞧見。
王滿兒一臉不可思議的走進來,還引人發噱的同手同腳,讓屋裡人不禁猜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王嬸子?」自個兒蓋上喜帕的趙鐵花笑著問。
王大嬸結結巴巴的指著外頭,「好……好大的花轎,跟……跟屋子一樣大……」
瞧她手大張地比了個難以置信的寬大距離,大家都一頭霧水的想著:王大嬸是不是歡喜過度變傻了,哪有那麼大的花轎?
等他們自己出去一看,全都傻眼了,趙鐵花也偷掀喜帕瞧了一眼,面皮直抽個不停,這哪是花轎,根本是抬著走的屋子。
前後就四個人而已,扛著屋子大小的花轎,停在趙家門口,銀子造了轎梯,方便新娘子上轎,那可是百斤重
「新娘子上轎了——」媒人……「公」宮臨月大聲的吆喝著,一朵大紅花別在他肩上,十分顯眼。
唉!要嫁人了。
由兄長背著的趙鐵花出了住沒幾天的新宅子,她足不著地的被背上花轎,人剛一落下,便對上一雙亮得如寶石的黑玉眸子,笑眼盈盈地望著她,長指朝她輕輕一勾。
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迎親。
恐怕會引起暴動吧。
那就讓他們瘋吧!
一番眼神交流後,大如屋子的花轎冷不防騰空而起,在朗朗晴空下飛旋三圈,底下的人齊聲發出驚呼。
又過了一會兒,轎身四邊和轎頂忽地爆裂開,向四處飛去,只留下轎底,正紅色軟煙羅簾帳隨風揚起,露出斜倚著轎架、懷裡笑擁新娘子的絕色美男子。
花轎緩緩下落,降到人的腰高處,讓圍觀的人都能瞧見薄紗內的一雙人兒,轎子無人抬卻自行往前飄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