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可寧在略帶刺目的光線下悠然醒來,她側過臉看著床頭櫃上的時鐘。
天哪,竟然已經快十一點了!
即使不調鬧鐘,她也很少睡到這麼晚過,更不會忘了在睡前拉上窗簾。
她坐起身子,緩緩伸個懶腰,一股酸疼感立刻漫向她的四肢。左手輕揉著肩頸,看著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臂,昨夜不快的記憶迅速回籠。
她最心愛、且是名下唯一財產的座車……
車頭全毀,還可能吃上公共危險罪,又得接受短時間的生活不便。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在「相聚一刻」準備舉辦活動的忙碌時刻身體出了狀況!真的是人在倒霉時,連喝水也會塞牙縫!
但,至少還有一件事,她必須馬上去做。
她緩慢地移動,伸長左手想撥通電話給原赤菲說聲抱歉。靠近後,她發現手機底下壓著一張紙條。
我先幫你請了兩個禮拜的假。原赤菲要你好好在家休息,不需要擔心那個小店的事。
PS:她難得慈悲,不要浪費。
秀麗的唇向上揚起,邵可寧笑逐顏開。
她猜想「那個小店」是原赤御自己加上去的.他好好看著吧,「相聚一刻」日後絕對會變成一間大型連鎖咖啡館。
第5章(2)
邵可寧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已經無法忍受身上的粘膩。
走到床尾時,她嚇了一大跳。
她看見原赤御躺在長形沙發上睡覺,他的手肘曲在腦後,右腿拱在椅背上,另一條則斜放在地毯上,還擅自偷了她的布偶,放在他眼睛上方阻擋陽光。
看著他下顎新冒出頭的鬍渣,她的心……好似有股暖暖、甜甜的感覺。
但,念頭突然一轉。
邵可寧搖搖頭,心想這個白癡就不會先起來拉窗簾再睡嗎?
害她的右臉頰像剛打完脈衝光!
規律的水流聲悄悄傳進原赤御耳裡。
先是一陣低沉的呻吟,他皺著眉改變姿勢,蓋在臉上的布偶順勢滑落,也讓他睜開眼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他坐起身,甩了甩麻痺的手臂,接著轉頭看向後方空蕩蕩的大床。目光再次游移,最終停留在房內那扇緊閉的浴室門上。
「你還好嗎?」敲了敲門,他問。
「嗯,我……很好。」
「聽起來不像。」他斜靠在門邊。「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能洗澡吧?」
「少看不起人,我已經洗好了。」
「所以現在你人在浴室內孵蛋?」
門後突然傳出物品碰撞的聲音,接著是邵可寧的一陣叫嚷。
「別在那邊說風涼話!我每根骨頭都痛得要命,你知不知道光是彎下腰就——」
「夠了,開門。」原赤御打斷她。
「幹嘛?」
「當然是看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像我昨晚睡在這兒一樣。」
他整晚沒睡好,一醒來頭痛得很。她在夜裡的每一次翻身,都驚動得他沒敢合眼;完全沒料到自己會為她擔心成那樣,比起莫名其妙被冠上「同志」的稱號,這是他回國後最糟糕難受的夜晚了。
不過,原赤御並不打算讓她看出他的感受。
「關於昨晚……如果你是指上廁所的事,依你那種死豬睡法,我恐怕只能選擇尿在床上了。」呿,她又還沒問,他幹嘛急著邀功?
原赤御用腳踢一下門。「什麼女人說話居然這麼不文雅?我可是守了你一整夜,一太早當然爬不起來啊!」
「難聽的話,往往都是事實。」她說。
「我現在是在探監還是怎樣,只能和你隔著這扇門說話?」
「訪談結束,別再妨礙我了.」
原赤御聽見蓮蓬頭再次被打開,於是將臉貼近門邊大聲問:「邵可寧,你不是說已經洗好了,現在又在忙什麼?」
「身體洗好了,但頭髮還沒。」
「開門,我幫你趕進度。」就當是他給意外成了楊過的她小小的善行。
邵可寧想笑,但她沒有。
「然後讓我全身被你看光?別想!」
「我是同志。」他沒想過自己能從容不迫地說出這句話。「雖然談不上損失,不過你還是用浴巾把身體包好再開門。」
邵可寧瞬間消失了聲音。
就是啊,她似乎經常忘了這個重點……有時甚至還覺得他的笑容有種邪惡的魅力。聽見原赤御親口說明,為什麼會帶給她這種複雜的感受?
「有必要考慮那麼久嗎?」他沒耐性地問。
她歎息,注意力轉向正在發疼的右臂,她的確有太多的不適需要先應付。
打開門,原赤御的表情一僵。
水珠沿著濕透的髮梢不斷從邵可寧的臉頰滑落,她看起來就像只被打濕的小貓咪般在顫抖,他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仍站在浴室門口外。「很冷嗎?現在可是酷熱的夏天。」
「是痛到全身發抖。」她左手撫著浴巾下的肋骨,緩緩在浴缸邊緣坐下。
「為什麼不早說?你看你這副狼狽樣。」他一進浴室便拿起架上乾淨的毛巾,半蹲著先擦乾她的臉,再吸附石膏上的水分,接著用另一條將它包覆起來。
她微微紅了臉。「沒想過會這麼的困難。」
「別對自己的腦袋太有信心。」他說完又走出去,到化妝台前搬椅子。
邵可寧嘴一撇,圓眼瞪著原赤御的背影。
她就知道這男人就算是一臉的關心,也不可能說出什麼好話。
再次進入浴室的原赤御不發一語,迅速在椅背的頂端鋪上厚厚的毛巾,好讓邵可寧的脖子待會兒能夠舒服地靠著。
他伸手帶起她坐上椅子。「先閉上眼睛。」
細緻的泡沫在邵可寧柔軟的髮絲上散開,原赤御略施力道按摩著她的頭皮,一方面也十分小心地不讓泡沫進到她眼裡。
他審視著她,一抹悠然柔情在她臉上漾起,嘴唇也溫柔地微微上翹。他還發現在她嫩白的兩頰上分佈著少許細小的雀斑,這是他之前從未注意到的。
在西方人眼中,臉上的雀斑有著自然不造作的美感,也是種可愛的象徵。
但對東方人而言,多數人都視它為皮膚上的瑕疵,不是徹底處理掉,就是拚了命地蓋住。基本上,原赤御並不排斥任何論點,更何況由於女人對美麗的每項追求都讓他荷包賺得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