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愛她、不想嚇壞她。為了愛,男人可以為女人克制。
進屋,關上門,倒兩杯茶,品啜一口。很好,茶葉的質量明顯提高好幾個等級。
看他很自然地把她的屋子當自己家,鬱泱有深深的無力感,這就是人在屋簷下的無奈嗎?唉,沒錯……秋水閣是顧家產業,他愛住哪裡就住哪裡,誰也無法置喙,而她是他的老婆,愛睡不睡,誰也不能多嘴。
「你到底要怎樣?」走到他面前搶下他的杯子,不想彎彎繞繞,她根本不是心機高手。
他與她對看,眼睛笑得更瞇,她在發脾氣呢。
L畫不出作品、出版社頻頻催稿時也會這樣子,她會抓起電話直接問:「你到底要怎樣?」
不過她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對方能說出一番說服她的道理。
倏地,他不笑了,眼底升起一股凌厲,氣勢在瞬間爆漲,鬱泱感到一股壓力從頭頂心往下罩,胸口升起惡寒,可她強逼著自己挺直背脊迎視他的目光。
兩人對望,見她明明害怕卻咬緊牙根不肯退讓,檠豐心頭滿意極了,這樣的女人才足以與自己並肩。
「我,要順王府消失!」
他的口齒清晰,正確描述,他的口氣裡聽不見怒意,臉上沒有半分多餘表情,但他的話裡充滿濃烈恨意。
為什麼?
這三個字一下子跳進鬱泱腦袋裡,然後那些被自己否決過千百次的「可能性」以千軍萬馬姿態躍上她的腦袋。
因為他是重生的顧檠豐,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死因,他是從地獄折返來的復仇使者,因為真正的顧譽豐已經死在秋水閣的水塘裡?
她瞠大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在等,等她問為什麼,只要她問出口他就會透露更多的線索,只要她猜出他是重生之人,那麼……希冀映入眼簾,他就可以確定她是他的L,是從一個科學昌明的時代穿越而來的女子,她會記得E、記得他們之間濃烈的愛情。
他希望、盼望,然後……失望。
鬱泱沒有問,因為天生膽小、天性怯懦,因為她只想平安脫身、不想參與,因為她不想與顧府上下有所牽繫,留下顧玥、顧祺已是她的心頭痛,她不想再絆入任何一份感情。
所以對於他眼底的灼熱,她選擇忽略。
一對男女眼瞪眼,鬱泱在房間裡、檠豐在房間外,中間隔著一扇欲開不開的門,她用力壓著門板想把兩人中間的縫隙填滿,他推門企圖把縫隙撐開,直到能夠把自己給擠進去。
可以再多施一點力氣的,譽豐的武功練得相當不錯,就算稱不上武林第一高手,但應該也能排上榜,只不過拿武功對付弱女子不是俠客所為。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直到她手酸、直到她發現使出吃奶的力氣,門扇還是無法多前進一寸,而他眉開眼笑、毫不費力氣後,她放棄了。
鬆開手,她用目光與他對壘。
「你想睡在這裡?」
「我們是夫妻,理所當然。」目光朝裡面探兩下,這會兒她的屋子像真正的新房了,簇新的傢俱、大紅的喜燭,處處喜氣洋洋。
「即將和離的夫妻!」她更正他的話,提醒他們之間的真正關係。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他的嘴角幾乎拉到臉龐,翹起的弧度成了下弦月。
這個鄒氏,如果不是心腸狠毒,確實算得上一個人材,下午她命僕婦整理屋子,竟有本事將那紙和離書給偷出來交給自己。
臨行,她在他耳邊低聲道:「譽兒,如果你不喜歡就把和離書甩給她,如果喜歡就把和離書給燒掉。」
真真是進可攻退可守,進可賺個缽滿盆溢,退也可以落個四季平安,她替自己創造出一個只贏不輸的局面。
「沉塘可真好用,要不要我也去跳一跳,清醒過就可以假裝忘記自己曾經嫁給你?」鬱泱沉下臉。
沒錯,她知道和離書不翼而飛了,在鄒氏帶人離開時她才警覺不對,搶進屋裡,那時該存在的東西早已不翼而飛。
「這點你倒不必擔心,知道周鬱泱嫁進順王府的人,上有皇帝、下有黎民百姓,內有順王府上下、外有臣官權貴,可以替這場婚事做見證的人多得很。」
這是擺明了耍賴,賴她沒有立和離書的目擊證人嗎?他最好有把握,至少她相信鄒涴茹很樂意當證人。
「你到底想要怎樣?」大眼瞪小眼,她沒有這麼暴躁過。
「談個交易。」
「交易?」不會是床上交易吧?可就算是,她又能怎樣,名分上她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他想享用她青春的肉體還真不犯法。「什麼交易?」
她吊起眉梢上下打量,似乎想確定他有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不良。
「你確定要在門口討論?」
鬱泱退開一步站到門邊,不說半句話,但態度明確,她邀請他裡面坐。
他進門坐下,拿杯子倒水,態度自然的再度表現,這裡就是本人在下我的地盤。
她鼓起腮幫子用力吐口氣,彷彿這樣就能把滿肚子郁氣給清除乾淨。
她用力踱步、用力走到他身邊,也坐下倒茶,每個動作的聲音都很大,好像聲音大的才是真正主人,這樣的舉止很孩子氣,但是面對一個實力超強的控人霸,她還真的想不出該怎麼做。
喝下兩杯茶,鬱泱始終等不到他說話,於是她不耐煩了,側過臉與他對視,她問:「你要談什麼交易?」
「猜猜,為什麼鄒氏和顧伯庭的態度會突然轉變?」
他說「鄒氏」、「顧伯庭」?他沒拿他們當爹娘?
心狂跳兩下,那個荒謬到不行的假設,正確度又往前10%.所以是嗎?可能嗎?這年頭穿越和重生的比例從萬分之一,快速增長到五比一?
不管,管他是穿越、重生或者他是外星人都與自己無關,她很快就要離開了。像揮蒼蠅似的,鬱泱揮掉滿腦子念頭,賭氣回答道,「我又不是蛔蟲,怎麼會知道他們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