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世子妃種田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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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開視線,他歸正心神,雙眸再度凝上寒霜,他告訴自己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他在母親身上看到、學到的已經夠多,他早該明白女人的心機半點不輸男人。

  板起臉孔、神情冷肅,他道:「你最好別使齷齪手段,安安靜靜待著,兩年後還有機會平安出府,否則我敢保證你無法全身而退。」

  鬱泱微扯嘴角,瞄一眼空蕩蕩的屋子,顧家把她陪嫁的人全收了,沒有左右臂膀,插翅難飛,孤立無援的她還能使手段?他會不會太高估她?

  直到門砰的一聲,鬱泱回神才發現他已轉身離開。

  喜房再度安靜下來,沒有貼身婢女,她只能依靠自己,除去鳳冠、將吉服脫下,懷裡的紙袋躍入眼簾,鬱泱取出把它放在喜床上。

  找到換洗衣物後走入淨房,裡頭備下的是冷水,在秋涼的季節,水潑在身上,她興起一陣寒慄。

  飛快淨臉、洗身,飛快換上乾淨衣服,躲進被窩,卻在看見脫下來的紅色嫁裳時,笑了。

  這是個活生生的笑話啊,但她不羞愧、不自慚,因為她是周鬱泱,是誠親王府的寶月郡主!

  對,她是郡主,她的父親誠親王和當今皇帝同是皇太后所出的親兄弟,本該是情感深厚的手足,卻因為身在帝王家從小對立、競爭,只為贏得父皇的重視。

  若是一強一弱便罷,偏偏兩個實力相當的兄弟同樣胸懷天下,於是在絕對的權力競爭下,兄弟情誼成為空話。

  當年選秀,皇太后見到鬱泱的母親狄氏,曾道:「此女聰明穎慧,氣度沉穩,胸襟寬闊,有謀有略,堪為國後。」

  這樣一個堪為國後的女子,先皇和皇太后將她許給弟弟誠王,這代表了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更別說誠王自己。

  誠王帶著這分自信與認定,從小到大。

  誰知一場急病,先皇等不及帶軍遠征的誠王回京,遺詔一下封大皇子平王繼位,待誠王平定蠻夷接到消息返京,大事已定。

  皇帝深知弟弟稟性更是多方打壓,他將弟弟封為親王后趕回封地,卻將他的妻女、兒子留京為質。

  這一手,做差了。

  倘若當年皇帝讓狄氏跟在誠親王身邊,狄氏是個寬懷穎慧的聰明女子,有她在旁多方慰解,也許誠親王不至於生出反心,但皇帝卻害怕把這樣一個謀略不輸男子的女人留在誠親王身邊,擔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一個念頭、一道聖旨。

  當不成皇帝已讓誠親王憤恨難平,如今又逼得他妻離子散、骨肉分隔兩地,離開京城那日,誠親王回首遙望高聳的城門,他暗暗對自己發誓,終有一日鐵蹄橫掃,他要坐上那張人人仰視的龍椅,要奪回自己的愛妻、子女。

  父親離開那年,鬱泱只有一歲,她對父親沒有印象,但她知道母親與父親曾經深深相愛。

  她用的是「曾經」,曾經夫妻舉眉、恩愛非凡,曾經鶼鰈情深、不離不棄,曾經……

  母親說:你爹合該是個成就一番經天緯地的大事業的男人,卻被局限在方寸之地,怎能心甘情願?何況山河多嬌,權勢動心,他氣恨難平哪。

  為著一口氣,十幾年來他招兵訓兵、儲糧蓄馬,在大周朝東北建立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刀牆,只是那堵牆的武器可以對內,也可以向外。

  多少年來夫妻離散、骨肉分離,母親的勸慰在父親耳裡從寬解變成嘮叨瑣碎,一年一年,春夏交替、秋冬更迭,再濃厚的感情也會被歲月風乾,被時光磨碎,慢慢化作齏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五歲那年北疆傳來消息,父親迎娶新婦,那女子姓梅,其父是北疆一霸,家財萬貫、權勢濤天,梅姨娘美貌青春、號稱北疆第一美女,並且……她已為父親生下兒子。

  初初得知這個消息,母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數日過去,再出門時已看不見悲傷痕跡,只是細心敏感的鬱泱明白,母親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從那天起,母親對他們兄妹的教育有了重大改變。

  從小便過目不忘的哥哥習文習武習商,功課從早做到晚,無一刻鬆懈,而鬱泱拋了琴藝書畫,專心學農事、醫事,他們努力學習哪日身份不再是郡王、郡主,仍然可以生存的所有技能。

  說實話,這對鬱泱而言有點困難,她是個性格疏懶、得過且過、喜歡廣結善緣的老好人,積極進取從來不是她的強項,但為了母親,那些年她比誰都努力,為了親人,她向來不吝惜付出。

  師傅是外祖父找來的,外祖父還將狄清、狄風、狄明、狄月送給娘,他們武功高強、有謀有略,已經跟著外祖很多年了。這是外祖父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從那之後便對外表明態度與誠親王府對立,再不登門探視女兒和外孫。

  母親沒有為此埋怨,她很清楚不能因為自私而連累親人。

  從此誠親王府大門深鎖,母親再不帶他們兄妹周旋於各家各府之間,她將王府裡的奴婢、下人一批批遣走,只留下孫叔一家和無父無母的阿良。

  當時哥哥不解地問母親為何要這麼做,對那幕,鬱泱印象深刻,母親沒有哭,只是背脊挺得異常筆直。

  她口氣凝重地對他們說:「你們的父親下定決心要造反了。」

  當時她還太小不懂,後來年紀漸長,她慢慢明白,倘若父親選在皇帝登基那年發難,或許有機會取而代之,但幾年治理,新帝勵精圖治,全國上下一番新景象,民生樂利、百姓安康,在這種情況下誰願意造反?誰肯為別人想當皇帝的野心枉送性命?

  母親說:「你們父親不會成功的。只是他一旦造反,我們將會被推出去祭旗,周楀康有權利為自己的夢想付出性命,但他沒有權利把我的孩子送上祭台。」

  就在那天,鬱泱和哥哥深刻感覺他們不是什麼郡王、郡主,他們只是茍且偷生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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