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哪裡?」宇文琰兩眼散發冷光。
看著他面前的那尊人間閻王,張建英嚥了口口水。
饒是他在宮裡當過差,此時面對冷如冰河的聖顏也不禁牙齒打顫,「回回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娘和主子去、去看煙火了。」
他也是覺得很不妥,可主子說不要緊,皇后娘娘更是興沖沖,他也沒法阻止了。
早聽聞皇后恩寵隆盛,連玉妃都被她斗死了,在後宮裡風頭無二,而主子跟皇上向來不親近,這兩個人,一個被皇上寵著,一個被皇上冷著,結伴一塊兒出遊去了,他應該使勁攔一攔,這不,皇上臉上寫著捉姦來了……
「看煙火?」宇文琰心口又是一堵,壓抑著怒火。
他都還沒跟她看過煙火,她卻先跟別的男人去看煙火了?!
「去哪裡看煙火?」宇文琰臉上陰雲密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聲音帶著冰碴兒。
張建英額上佈滿了細汗,不敢抬手抹去,仍舊是結結巴巴地道:「回回回皇上的話,今、今日是煙火節,整、整個京城都有煙火可看,奴、奴才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和主、主子這會兒在哪裡看、看煙火。」
宇文琰眉一蹙。
宇文玦和仙鶴樓大掌櫃向來交好,仙鶴樓樓高六層,自是看煙火的好所在,而宇文央肯定是不會讓尊貴的皇后去和平頭百姓擠在城街上看煙火,所以……
他身子拔地而起,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皇上!」
宇文竣的輕功在大雲朝的皇室子弟之中是數一數二的,他父皇常說他這一身輕功可媲美他的祖父了,因此,他從寧親王府到城東街上的仙鶴樓不過眨眼功夫,甚至連一干暗衛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仙鶴樓乃是京城最風雅的酒樓,以貴聞名,隨便一桌席面都是二十兩起跳,一般百姓不會走進這裡。
月娘銀盤似的掛奏際,天幕不停開起大朵大朵的煙火,宇文琰凌空而來,直接由敞開的窗子進入。
果然,六樓淨空,只有一對男女並肩而立在大開的窗前,男子一身月白色衣袍,身材頎長,黑髮如墨,他側眸凝視著身邊麗人,眼裡柔光無限,女子一身黃色襦裙,搖頭晃腦哼哼唧唧。
原來,底下還搭著戲檯子,正在唱許仙與白娘子。
這兩個人,一個看戲,一個看人,都對身後的動靜無知無覺,渾然不知大難臨頭。
宇文琰悄無聲息的走近。
「朕的皇后覺得煙火好看嗎?」
兩人同時一驚也同時轉身,宇文玦看到臉色不善的宇文琰,他只來得及喊了一聲皇兄,他身邊的人兒就被宇文琰給劫走了。
被人摟抱著在天上飛,慕容悠以為自己醉了在作夢。
原來飛的感覺是這樣啊……
繁星點點的夜幕下,這樣飛翔著享受清風拂面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宇文琰用他的明黃玄狐大氅裹住她,摟著她落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上,屋前一株大樹高過屋簷,枝葉向外開散,倒是挺美,有時風捲過樹葉,樹葉沙沙地搖曳著,更是浪漫。
見她臉上染著酡紅還笑嘻嘻的,宇文琰皺起了眉頭。
「你飲酒了?」
慕容悠把臉貼在他懷裡,歪著頭看他,目光流轉,說不出的嬌俏艷麗。「我喝了西洋來的葡萄酒,皇上喝過嗎?」
她並沒有醉,是在裝瘋賣傻罷了,和安德烈對飲區區一瓶葡萄酒,哪裡難得倒她了?別忘了她酒量可是很好的,自小便喝她爹釀的消食藥酒,這點酒不算什麼,只不過見他惱火,她不想跟他對著幹,便賣起了傻。
這招可是她跟弟弟逃避她娘責罰的招術,每每兩人在溪谷邊野過了頭,晚晚才回家時,知道她娘一定拿著竹子在門口等,他們便一進門就一迭聲的喊累,然後不由分說進了房倒頭就睡,而且馬上發出隆隆打呼聲,讓娘拿他們沒皮條。
「該死的宇文玦!」宇文琰火冒三丈。「朕要宰了他!」
把她拐出宮到他府裡待了一整日,又誘她上街看煙火,這些他可以饒過,但讓她喝酒?存何居心?
「那我也要宰了綾嬪!」她藉酒裝瘋,吐出心中積了一日的不滿。
看到他對綾嬪那麼好,她真是很不是滋味。
宇文琰神色一凜。「難道你當真警告過綾嬪?」
慕容悠一楞,她警告綾嬪?
這下她不裝傻了,不,是不能裝傻了。
她馬上用清醒的眼神看著宇文琰。「什麼話?那是何意?」
「你並沒有醉?」宇文琰這才發現適才在氣頭上被她矇混了過去,她此時的眼神那裡有半分的醉意?
「對!」慕容悠非常乾脆俐落的承認了,她手裡拉著他衣袍袖角催促,「您適才那是什麼意思?我對綾嬪怎麼了?綾嬪說我什麼了嗎?」
怎麼好像弟弟向娘親告她的狀,她在為自己平反似的。
宇文琰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既然她沒有對雪綾找碴,那麼依雪綾的性子也不會無故去攀咬身為六宮之主的皇后,定是有其他人在興風作浪,巴不得這兩個對他都很重要的女人起磨擦,他可不能平白讓她們之間產生誤會了。
他看著她,雲淡風輕地道:「無事。」
慕容悠的直覺告訴她,明明有事。「可是您剛才說……」
宇文琰神色淡定。「朕的意思是,綾嬪對朕而言是很特別的親人,你也是,所以你要跟綾嬪好好相處,莫要給朕添堵。」
慕容悠瞪大眼睛看著他,想從他眼裡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惜的是,他藏得真好,她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從美寶她們那些宮女嘴裡也知道了綾嬪爹娘的事,初時她也頗為同情綾嬪小小年紀便沒有了爹娘,可待她把心交給眼前這個男人之後,她對綾嬪也就沒那麼同情了。
她實在是有些鄙視自己的,進宮之後她把慕容家「愛護弱小跟小動物」的家罰都忘光了,綾嬪顯然就是弱小,身世不是她自個兒能選擇的,自己竟然還不愛護她?她真是很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