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娘子請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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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府又開始兵荒馬亂起來。

  好在這是嫁女,不是娶媳,可以精簡地辦,只消把府裡上上下下打點得喜氣洋洋便可,再來就是將大小姐的妝奩按嫁妝單子和聘禮單子一一核對,收拾出來,然後按抬繫上大紅綢緞。

  眼看近在眼前的豐厚嫁妝如同煮熟的鴨子一般飛走了,周佩錦心疼得緊,委屈得都哭了。沒有了這樣一筆豐厚的添妝,她還能不能在婆家高人一等?

  周李氏亦是無奈,那些殺氣騰騰的軍漢在一邊虎視眈眈,她真的是嚇得兩股顫顫,哪裡還有勇氣說個「不」字。

  但是,對於從小嬌寵養大的掌上明珠,她既不能說實話,也不能不安慰安慰,只好說道:「錦兒莫傷心,沒有了大姑娘的這筆嫁妝,娘再給你置辦,總是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讓呂家不敢輕視於你。」

  周佩錦伏在母親懷中撒嬌地叫了一聲,「娘。」

  周李氏臉上露出笑容,「我兒乖。」

  周佩錦輕咬著下唇,帶了幾分惡意地道:「姊姊如今病得沉重,雷家卻要在三日後迎娶,哼!只怕她福薄緣淺,承受不住這潑天的富貴喜慶,到時候雷大將軍就不是死個未婚妻,而是要當鰥夫了。」

  周李氏沒說話,卻是一臉贊同。娶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可不是馬上就得成鰥夫嘛。

  周佩錦的眼珠子轉了轉,又親道:「娘,姊姊總是得從府裡出嫁,咱們應該馬上派人去把姊姊接回來。」就不知道周佩華那口氣還撐不撐得住從清心庵回到周府了。

  周李氏眼睛一亮,點頭道:「錦兒說的極是,大姑娘總要從娘家抬出去的,我這就馬上派人過去。」

  不一會兒,管家應命前來,聽完了夫人的吩咐,臉色微變,不由得提醒道:「夫人,雷家的人昨日已守在庵門外。」恐怕人家防的就是這個啊。

  周李氏不以為然地一揮手,「三日後大姑娘就要上轎,總不能從庵堂把自己給嫁出去吧,要是讓人知道了,可就成了笑話了,想必雷家也能理解的,你這就派人去吧。」

  管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好什麼也不說了,轉身出去指派僕役前去接大小姐。

  這府裡的陰私,明眼人哪個不清楚,只是礙於夫人的權威,加上老爺的不過問,生生害苦了大小姐。雷家若是早些時候來迎娶,大小姐必然可以脫離苦海,可如今這個時候上門,卻是雪上加霜,一個不巧,大小姐怕是連花轎都上不去了。

  唉……

  此時此刻身在清心庵的周佩華,正慢條斯理地喝養生粥。

  清心師太對養生之道頗有研究,她本就想著死遁之後待在這兒調養身子的,如今不過是變得光明正大了而已。

  待在清心庵,她是最安心不過了,早些年她隨繼母外出禮佛,無意中結識了葉秋萍,對方極有能耐,此後便也有了這一處讓她能夠放鬆的所在。

  雖然不知道秋萍跟清心師太是什麼關係,但周佩華隱隱感覺她們之間十分親厚。

  荷香坐在一旁,難掩喜色地道:「小姐,雷家的人守在外面,這樣就不怕夫人硬是要人把小姐給接回去了。」

  周佩華輕輕搖了搖頭,停下舀粥的動作,道:「我總要在周府上轎的。」

  荷香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一臉擔心地道:「從周府上轎?」那夫人會不會又整出什麼夭蛾子?

  周佩華見她擔心,微微一笑安撫道:「無妨,雷家既然來了人,母親便不敢太露行跡,我總是能應付過去的。」

  荷香咬著牙,恨恨地道:「太便宜那些個壞良心的了。」

  周佩華輕笑一聲道:「正所謂天道輪迴,會有她們吃虧的時候的。」

  荷香一聽,眼睛瞬間一亮,晶亮的眸光直瞅著自家小姐,一副求解惑的表情。

  可惜,她家小姐壓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最後,荷香氣餒地耷拉下腦袋。

  周佩華繼續喝粥。

  喝完了粥,荷香收了碗,周佩華正擦拭嘴角,小尼姑妙悟來了。

  「施主,外面有位姓文的施主說要見你。」

  「姓文?」

  妙悟點頭,「嗯,他說他是雷將軍的屬下。」

  周佩華忍不住蹙眉,「他要見我,有說是什麼事嗎?」

  妙悟搖頭,「並未。」

  周佩華想了想,便道:「煩請小師父領他過來。」

  「好的。」

  妙悟離開後,荷香忍不住問道:「小姐,這個姓文的為什麼要見你啊?」

  周佩華沉吟不語。

  荷香見狀,不敢再問,默默地將房中的帷幔拉上,隔開內外間,不教外男輕易瞧見小姐。

  大約半盞荼時間,有腳步聲傳來,在屋外停下,接著周佩華主僕倆聽到一道沉穩的男子嗓音—「在下文思遠,在雷將軍帳下擔任幕僚,此番代表將軍前來迎接夫人前往北疆,特求一見。」

  荷香上前打開房門,站在門內對他輕輕一福身,道:「我家小姐有請文先生入內。」

  他瞧著眼前這個綁著雙環丫髻的青衣小婢,年不過十五、六,生得倒算齊整,循規蹈矩,由僕及主,他心中略定。

  一進門,他便看到隔出內外的帷幔,他淡定如常,對著帷幔躬身行禮,「見過周小姐。」

  周佩華先是輕咳兩聲,而後才柔弱地道:「文先生客氣,不知先生見我有何事?」

  文思遠從容自若地道:「在下斗膽,求面見小姐。」

  周佩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荷香,拉開帷幔。」

  荷香上前將帷幔拉開。

  文思遠看到一個素衣少女倚著床欄半坐在床邊,一臉病容,身形消瘦,露在衣袖外的手背青筋隱現,整個人瘦得有些脫形。

  見她如此形貌,他暗暗倒吸口涼氣,這究竟是假病還是真病?

  如按將軍給他看過的書信,應該是假病,但這副形容十足是久病不癒的模樣啊!

  真病倒也罷了,若是假病,那這位未來的夫人可真是心思深沉,是個不可小覷之輩。

  周佩華抬袖掩口,又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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