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牟奕直接捏碎手裡的茶碗,他趕去京都之前,為了老娘和嬌妻清淨度日特意敲打過庶弟,沒想到他們夫妻不但不悔改,居然還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原來他顧忌著兄弟之情,在這對狼心狗肺的夫妻眼裡就是軟弱好欺,若非是坤哥兒選在湖邊下手,或者遊廊下沒有那片枯木,是不是他今日又是失妻亡子,一屍三命?!
「好,真是好極了!」
冷冰冰的字眼好似從三九隆冬的河水裡撈出一樣,聽得人從心底沁出寒意。
坤哥兒嚇得不敢看叔叔的臉色,死死抱緊了嬸嬸的胳膊尋求庇護。
蘇圓也沒想到旁氏心思如此惡毒,差點要了她和孩兒的性命,若是旁氏這會兒在眼前,她會第一個跳下地去撕碎了她。
好在如今她和孩子都平安無事,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她孩兒的爹爹回到身邊了,有他在,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白白受了這場委屈。
「你好好養著,這事我處置。」
果然,牟奕上前極力放柔了聲音,生怕壓抑的怒氣嚇到病弱的妻子。
「好,二爺處置完,早些來接我回院子。」
「好。」
夫妻倆對視一眼,眸色裡隱隱都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甜蜜的日子會讓人留戀,但風雨來臨時的同舟共濟卻更讓人踏實。
牟家老宅後邊的大祠堂,繼當日蘇圓傳出懷胎喜訊後,再一次在非年節祭祀時大開了門戶。
迎著大門的供桌上擺滿了棕紅色的牌位,皆是牟家歷代列祖列宗,有殺伐果決的將軍、有官拜二品的尚書,也有六部小吏和軍中校尉。不論生前何等榮耀或者平凡,只要為家族貢獻了心力和年華的人在這裡皆有一塊牌位,日夜享受香火供奉,也庇佑牟家興旺不沾災禍。
牟家的幾家遠親老少十幾人,連同幾家世交的老爺子都被請來了,安坐在供桌前的兩排椅子上,手邊的茶水正冒著裊裊的熱氣,襯得祠堂裡益發陰森。
牟家旁支裡年紀最長的牟七太爺等了片刻,實在忍耐不住,好奇的問道:「不知今日是何事,老二親自上門請了我這把老骨頭,詢問時又不肯明說。」
「是啊,」旁邊楚家老太爺為人豪爽又耿直,聞言就甕聲甕氣應道:「這小子除了一身功夫能看得過去,做事就是不爽利,神神秘秘。」
眾人都不好接話,乾笑著低頭繼續喝茶。
好在沒過片刻牟老夫人就由丫鬟扶著走了進來,牟奕跟在身後,在他之後則是牟青幾個押著五花大綁的牟安和旁氏,兩人都被破布堵了嘴,頭髮散了,衣衫也凌亂不堪,很是狼狽。
眾人看得都是心驚,隱隱猜到事情怕是不簡單,不自覺都坐直了身子。
牟老夫人同眾人見了禮,臉色有些沉鬱的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偶爾望向牟安夫妻的目光很是複雜,有回憶,有無奈,但更多的卻是憎恨。
牟奕也是當先同長輩和世交老爺子們見禮,末了直接命人扯開牟安夫妻嘴上的破布。
突然得了新鮮空氣的牟安,大聲嗆咳了幾下,掙扎著狠狠抬頭望向牟奕,尖利叫嚷起來,「牟老二,你即便繼承了爵位,也不能不把我當人看。我是你弟弟,我是牟家的血脈,你憑什麼把我當豬狗一樣綁起來!」
旁氏也是瘋子一般在地上滾上滾去,撒潑大罵,「祖宗們開開眼啊,你們挑的好人選,得了爵位就不把兄弟當人看了!祖宗們,要給我們做主啊!」
眾人都是聽得皺眉頭,牟七太爺揪著花白的鬍鬚就詢問牟奕,「老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三夫妻到底犯了什麼大錯?」
牟奕眼裡冷意閃爍,半點沒有顧忌家醜的意思,開口就道:「諸位長輩,今日請各位來,又大開祠堂在列祖列宗之前吵鬧實在是出於無奈。家中出了一件醜事,只能請各位做個見證,以免將來有人空口無憑誣蔑我牟家百年清名。」
牟七太爺聽得點頭,家族根深葉大,若想繼續生存下去,清白的名聲絕對少不了。
「老二,有話盡避說,只要佔了一個理字,我這把老骨頭替你撐腰。」
「謝太爺。」牟奕再次行禮,末了指了一臉不忿的牟安夫妻冷笑道:「當日父親過世時曾囑咐我要善待庶弟,這些年即便他貪了公中鋪子的進項,在外惹了無數禍患,我都不曾多說一字,為的不過是血脈親情,兄弟齊心。無奈他實在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他們夫妻看不得我妻蘇氏孕育牟家嫡系血脈,背後攛掇年幼的坤哥兒,就在方才推得蘇氏摔倒,差點一屍三命!」
「什麼?!」眾人驚得齊齊長大了嘴巴,牟家嫡系子嗣單薄,好幾年只有坤哥兒一個,還是個體弱多病的,實在令人堪憂。原本蘇圓進門又很快懷了身孕,眾人私下都跟著歡喜,畢竟嫡系越興旺,他們這些旁支才有依靠的支柱。
這會兒乍然聽說牟安夫妻如此惡毒,都是氣得瞪了眼睛,牟七太爺用力敲著手裡的枴杖,大罵道:「這兩個畜生,怎麼會生出這麼惡毒的心思?打,請家法打死他們!」
旁人也是紛紛附和,「多生子嗣是家族興旺的兆頭,如此好事,其餘人家日日求神拜佛都來不及,怎麼還會狠心下毒手,實在可惡!」
脾氣火爆的楚老太爺更是直接揮了手,「哼,老二還是心軟了,放在我們楚家,我早一刀劈了這樣的蠢貨!」
牟安被眾人一句句砸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高聲喊冤,「你含血噴人,冤枉啊!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惡事,這府裡即便不是我做主,爵位也沒落到我頭上,但我也姓牟,怎麼可能害死自己侄兒,怎麼可能看不得牟家興旺?」
牟奕蹲身在牟安身旁,又伸手指了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冷笑道:「你可敢對著列祖列祖的面發誓,你們夫妻從未覬覦過爵位,從未貪過公中錢財,你們夫妻從未盼著坤哥兒病死,盼著我絕後無子!若有瞞騙,就讓家裡三個兒子慘死街頭,魂魄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