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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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她反應過來,「你是說,這條手鏈是你自己穿的?」

  「嗯。」

  「很難嗎?」

  「不難。你瞧,我做得還不錯,不是嗎?」他淡淡地說,「把你的手給我。」

  她傻傻地伸出手,由著他把手鏈從她的指尖套進去,一直套到她的潔白的手腕上,他滿足地一笑,托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雲衡……」她幸福得快暈過去了,但一想到他說原本昨天就要把手鏈送給她時,她又心痛不已。

  他帶著親手製作的禮物,興沖沖地跑來找她,一路上一定在腦海裡想像過很多遍她戴上手鏈時的表情,可她給他的回應竟然是對於他的身份遮遮掩掩!他的心已經被她傷透了,還要反過來安慰她,還說是他不夠好,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殘障人士的事實……她把臉貼向那透著微涼的琉璃珠串,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下眼淚。

  「朝露,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麼,別哭。」他拉近她,拿指腹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我已經不難過了,特別是當我聽到你最後還是承認了我是你的男朋友時,我就很滿足了。你知道嗎?在你說出那句話前,我有多忐忑不安,而當你說出那句話以後,我又是多麼安慰,卻也感到心痛,因為我知道,要你向別人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對你而言其實是很為難的,而你會為難是因為我,我卻獨獨對此無能為力!可既然我們決心在一起了,就不該鑽牛角尖,我們相處的日子還有很長,要面對的問題還有很多,如果現在這種程度的事就能惹得你哭,我才更不好受,別讓我有負罪感,好嗎?」

  「你有什麼罪?你那麼好。」

  「對,我沒有罪,我雖然身有殘疾,可依然有資格愛你!愛是老天賦予的權利,就像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選擇不夠完美的我一樣。你願意的,對嗎?就算我只有一半的身體可以動,可我願意用全部的身心來愛你。」

  「是的、是的,我願意!」朝露當然願意,他固然不完美,可是除了殘障的身體,他還有什麼不完美的嗎?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感動時間結束,褚雲衡堅持由他來清洗昨夜的床單,表情不容商量。他捧著有著小灘血跡的床單呆呆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床單放入浸了洗衣精的臉盆中。

  雖是夏天,他用的卻不是普通的竹蓆或是草蓆,而是用真絲床單,她故意和他開玩笑,說他是資本家派頭,而他很認真地說:「身體已經這樣了,不敢讓它變得更糟。」

  她想了想,便明白他之所以選擇絲綢床單的原因,除了追求滑嫩的觸感之外,恐怕更是因為他有一半的身體喪失了靈敏的感覺,普通的蓆子很容易弄傷他的皮膚,而他卻未必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只有細軟的絲綢可以避免傷害到他的身體。

  她的男人身體有一側麻痺,需要手杖才能遠行;他的呼吸系統敏感,需要經常換洗床上用品;他的腸胃似乎也不太好,飲食要保持清淡而有規律,他最初喝沉香茶的目的也是為了調理腸胃……他的生活有好多地方需要比常人留心幾倍,可朝露此刻想到這些,脫口而出的竟然是——

  「雲衡,我要好好愛你。」

  她環住他的腰,貼著他的脊背。她喜歡從身後抱住他。他那麼高、那麼挺拔,身上又總是帶著很淡很好聞的氣息,她抱著他感到很安心,而且她也知道,這樣的姿勢能讓他站得更穩,尤其是在他無法騰出手拄手杖的時候。

  他蹭了蹭她的發,手在臉盆裡細細揉搓床單,真絲的床單很薄,他洗起來不甚費力,只有擰吧的時候少不了要朝露幫忙,洗好後,他把晾衣竿調低,和她一起把床單晾上去。

  昨晚那個指甲蓋大小的紅印已經不見,只剩下水滴往下緩緩滴落到陽台瓷磚上的聲音。

  他望著那月白如新的床單,眼神溫柔而動容,「朝露,謝謝你給我的一切。」

  臨近中午,方蘊洲讓朝露送一杯咖啡進辦公室。

  朝露在進去前,已經對他可能的反應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所以當他用那種夾雜著困惑與傷感的眼神看著自己時,她並不意外。

  一上午都有瑣碎的公事要處理,他和她都很忙,所有應對也都是關於公事上的接觸,兩人對昨天的事均隻字未提,然而朝露幾次不經意間看到方蘊洲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便心知肚明,遲早他會就她和褚雲衡的關係發表看法。

  要說她對方蘊洲的態度完全不在乎,那也不盡然,她當然希望自己的愛情被鼓勵、被讚賞,再不濟也不要成為別人口中議論的笑柄或是憾事,只是她也明白要從方蘊洲嘴裡聽到祝福的話很難,他對她還存著一份遠深於同事和普通舊相識的心思,對此她並非無知無覺,即便撇開這一層,一般人恐怕也不會對她和褚雲衡的戀愛前景持樂觀態度,她為此感到難過,卻無可奈何。

  她心愛的男人明明可以給她幸福,卻難免遭受懷疑,因為人們不相信一個拖著半邊麻痺的身體的男人能為她撐起一片天,給予她完美的愛情,無論他有多麼優秀。

  曾幾何時她也像大部分的人一樣,用居高臨下的眼神質疑過他的價值,現在回頭想想,當初的她根本就是個路遇珍寶而不知的傻瓜。

  她幾次忍不住撥弄手上的那串琉璃手鏈,眼角眉梢都充滿喜悅,她不好意思告訴褚雲衡,在他親手為她戴上這串手鏈,並告訴她這是他一個珠子一個珠子串起來的時候,她幾乎有種被套上訂婚戒指的感覺,她和他交往的時間不長,談婚論嫁未免言之過早,可自己已然完全被他完全迷住,這一點毋庸置疑。

  「中午一起吃飯?」方蘊洲盯著冒著白色熱氣的咖啡杯,定定地說。

  終於還是來了。朝露一秒鐘也沒猶豫就點了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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