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啊,這宅子娘看著兆頭不好。」佈置、房間、堂屋、假山流水幾乎都可媲美伏氏老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李氏就是覺得彆扭。
「哪裡不好?我瞧到處都合意得很。」她還帶朱佾開先來看過,他是京城人,眼界能差到哪裡去,他一點頭,她就拿錢準備買了。
不過他雖說這房子能買,但瞧他那撇嘴嫌棄的樣子,這屋子他還真看不上。
其實,能買下這宅子,是多虧了朱份開的那筆贖金。
入冬之前,他的家人來了,是一個和他有兩分相似的公子哥帶著管家來的,伏幼看得出來,那做派舉止都和某人的做作有著相似度,可被學的人氣度天成,硬是學他的人就變成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四不像。
這位排場很大的公子是朱佾開的八弟。
「你們家是大家族,兄弟這麼多,真幸福。」兄弟多,助力大,當然啦,前提是要一條心,否則多頭馬車也是無用。
如今和朱佾開已十分熟稔,她講話也很自然。
偶爾朱佾開會覺得她太隨便,但是卻不會對她這種隨便法生氣,反而覺得有股迷人之處。
算了,就當是她個人的特色,要是和其他女子都一副嘴臉,那他還花時間逗留在這裡做什麼?
「是嗎?我倒不覺得。」
伏幼偏著頭看他,「對了,那你行幾?」
「我娘就我一個孩子。」他那口吻就像說的是別人家的事,冷淡得能凍人入骨。
伏幼推敲一下,便猜到大概是嫡子和庶子的家事。「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辛苦了。」
「我爹待我好。」言下之意是他過得並不憋屈,順口又道:「我爹的姨娘們一共替我增添了十一個弟弟。」
他眼裡沒什麼情緒,反而帶著一股迷離,但是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嘲諷。
「敢情你和你那些弟弟們,感情都不怎麼樣?」
朱佾開只是瞥她一眼。換成是她,這兄弟感情好得起來才有鬼!
「致哀。」
再瞪她一眼。
「幹麼生氣?你家後院起火,火勢撲滅不及,要不然哪來這麼多弟弟?又不是我的錯……」
朱佾開屈指彈了一下她潔白的額頭,那骨子里長年為他娘不值,為她抱屈,又恨他那博愛的爹替娘親置了一堆「妹妹」的怨氣,突然間就這樣消弭了大半。
對啊,就算他再怎麼生氣與不滿,事實照舊存在,他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只是浪費精神,折磨自己,他這是看不開,何苦來哉?
「沒想到你還有點用處。」
用處?話題怎麼會跳到這裡來?不過她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拜託,我用處大著好不好,我的優點可多了,你少瞧不起人了。」
「你的優點就是替家人買了宅子?」
她語塞,再開口時聲音帶著不情願,「哼,你想要我的感謝就直說,要不是有你那一百五十兩的贖身銀子,我還真的買不起那間三進大宅子。」說到後來,不禁有些喪氣了。
自己這麼努力,還是比不上人家家大業大。
至於原先五兩的贖身銀子可不是他們家獅子大開口,不要臉的討了一百五十兩,而是某人說,他在伏家又吃又喝,讓他那個弟弟把銀子掏出來,便有了那個數,而掏銀子的朱八爺眉頭也沒多皺一下,好像花的不是他的銀錢。
按照伏幼對朱佾開的理解,他哪裡是想付住宿錢,壓根是覺得自己若真的只值五兩銀,就太小看他了!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
「不說這個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起程回家?」她拍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
「趕我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朱佾開心中一動。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我是在想你幾時起程,好設宴替公子你餞別。」
他完全不領情,冷著眉道:「叫我在這種大雪紛飛、冷死人的季節趕路上京,你腦子進水了?」
她又錯了?
這人一擰起來根本是油鹽不進,既然話不投機,她也懶得浪費唇舌,還是該幹麼就幹麼去吧!
「你要去哪?」看見伏幼要走,他心裡像堵著什麼似的,那股子不知所謂沒處發,悶得很。
「這不是在忙著搬家嗎?你要是不急著回京,那就少廢話,來幫忙。」
所有的人忙得恨不得有二十四個時辰、八隻手,他卻有閒暇在這裡生悶氣,既然有力氣發脾氣,不如用來幹活,反正力氣他向來不缺。
他定定看了伏幼一眼,冷聲道:「小龍,去找練子,說我這兒缺人手,讓他找一些年輕力壯的人手過來。」
練子是國舅府的大總管,這回也跟著來迎大少爺回府。
暗處的小龍領命而去,他知道主子這會兒喚他出來,那表示往後不用在這位姑娘面前隱身了——這是把那位姑娘當成自己人了嗎?
因為朱佾開已不算是典人了,沒有繼續留在伏家的理由,等搬家的事情搞定,他便帶著小龍去鎮上住了。
因著家裡還是一團亂,伏幼一下子並沒有對朱佾開的離去有什麼感覺,等她回味過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嘖,莫怪乎習慣真可怕,身邊驀地少了個人,以後早晚都看不到人了,她還真是想念。
伏家人在年前便住進舒適漂亮的大宅子,共有三十幾間磚瓦房,單獨的院子就有六座,每座院子都有正院、側院,帶一處小園子。
伏幼分到的院子是三明六暗格局,有處花園,她想著,等來年春日晴好的時候,和風熏暖,支開碧紗窗,整個小院風光便能收進眼底,種上一片她喜歡的西府海棠,如雲似錦,錯落有致,層層迭迭,那得有多漂亮!
不說府裡四個正經主子,兆陌一家也得了一處院子,胖姑更是挑挑揀揀,選了一間她中意的廂房住了進去,哈哈大笑了三聲。
小玉拉著大花的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皮,「阿姊,姑娘說咱們也能各得一間廂房住,她是_我們的嗎?我們怎麼說都只是個幫工。」是下人,哪有資格住那麼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