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簡舒寧訕然摸著自己的頭。
「少給我裝瘋賣傻了!從實招來,為什麼忽然來台北?」
「我來看哥哥啊!扮哥每年只有過年和中秋節才會回台南,今年中秋節又說什麼臨時要出差不能回家……鄭媽媽好哀怨呢!」
「我媽哀怨關你什麼事?」
「我替她哀怨啊!所以替她來看看你。」
「這樣啊。」鄭元熙揉捏著下頷,似笑非笑。「然後呢?」
「什麼然後?」簡舒寧裝傻。
兩道犀利的眼刀砍過來,她下意識脖子一縮。
「你就單純替我媽來看我?你以為我會相信這見鬼的理由?」
是啊,連她自己也不相信。
「ㄟ,哥哥你肚子不餓嗎?」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咖哩涼了就不好吃喔!」
「簡、舒、寧。」男人的嗓音如結凍的冰珠,一顆一顆打過來。
簡舒寧雙手抱著小肚肚,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餓喔!扮哥,我們先吃飯好不好?我的胃都餓痛了。」
「就只曉得吃!難怪瘦不下來。」鄭元熙嘲謔。
簡舒寧嘻嘻笑,可那燦爛的笑顏終究是黯淡了幾分。
鄭元熙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也不免有些後悔,暗暗皺了皺眉,接著故作瀟灑地鬆開領帶,將西裝外套脫了,隨手甩在沙發背上。
「我先去洗澡,洗完再吃飯!」
「Yessir!」
「哥哥,咖哩好吃嗎?」
餐桌上,簡舒寧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情相當諂媚。
鄭元熙一臉嚴肅。「嗯,紅蘿蔔切太大塊了,馬鈴薯煮太爛,洋蔥應該再多加一點,還有這牛肉燉得不夠嫩……」
他每挑剔一句,簡舒寧的圓臉蛋就黯淡一分,到後來已經是嘟著嘴,握著湯匙在自己那盤咖哩飯上戳來戳去。
生氣了?
鄭元熙暗暗莞爾,總算施恩般地補充一句。「不過味道還不錯。」
「什麼?」簡舒寧聞言愣住,不敢置信地抬頭望他。
鄭元熙咳了兩聲。「你這是跟我媽學來的調味吧?我看差不多有她八、九成功力了。」
那就是及格嘍?
簡舒寧興奮,圓圓的臉蛋襯著一雙星星眼,閃閃發亮。「哥哥如果覺得好吃的話,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就知道這丫頭的巴結是有所圖的,鄭元熙暗自翻白眼。「什麼事?」
簡舒寧驀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一拍合十,跟著深深一鞠躬。「妹妹求收留!」
鄭元熙冷然看她。「你的意思是你要住在我這兒?」
「嗯嗯!」
「住多久?」
她一愣,想了想,試探地比出三根手指。「三個月?」
男人面色一變。
她連忙改口。「呃,兩個月也行……就一個月!扮哥,一個月就好,拜託!」
再度鞠躬。
嘖,看她這副模樣,要是他再不答應,恐怕都要跪下來磕頭了。
鄭元熙皺了皺眉,板起臉。「你又闖什麼禍了?」
她心神一凜,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沒、沒有啊。」
連說謊都不會!小笨蛋。
鄭元熙沒好氣地暗罵,俊臉板得更凝重了,語音猶如刀刃般冷銳鋒利。「沒有你逃來台北幹什麼?」
「我……」烏溜溜的眼珠偷偷地瞟了瞟他。「只是想在這邊找一份新工作。」
「你被開除了?」
「……嗯。」白皙修長的脖子垂下來,掩不住落寞。
「我就知道。」男人冷笑。
「呵。」女孩訕笑。
男人冷眼一瞪。「你還笑得出來?」
女孩身子驚顫了顫,抬起頭來,卻依然陪著笑。「哥哥的公司……有缺人嗎?」
「沒缺!」鄭元熙乾脆地擲落一句。「就算有缺也不用你!」
好殘忍!
簡舒寧睜大圓亮的眼睛,努力射出兩道控訴的眼神,可對方完全不買賬,嘴角噙著的冷笑更犀利了。
好吧,想在哥哥面前裝可憐純粹是自找死路。
簡舒寧委屈地撇撇嘴。「其實我們公司在台北也有分店,我很會泡茶的,也剛考上茶藝師的執照,應該很快就會找到工作。」
「你有茶藝師的執照,為什麼你們店長還要開除你?」
是啊,為什麼呢?
簡舒寧悄悄在心裡歎息。
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她就一直在台南一家連鎖茶餐廳工作,幾年兢兢業業下來,也頗受主管賞識,本來以為考上茶藝師執照,加薪升職應該有望,哪裡曉得會發生那種事……
「因為……嗯……有些原因。」她囁嚅地低語。
鄭元熙劍眉一挑。「還是不肯坦白說嗎?」
她可憐兮兮地垂下臉蛋,似要將自己埋進地洞裡。
鄭元熙看著,又氣又煩,又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心疼,心下五味雜陳。
半晌,他忽地用力一拍餐桌。「好,你不說也行,不過我家裡不養吃白食的,你想暫時住在這兒,可以,給我打工換食宿!」
「打工換食宿?」她怔怔地問,一時無法理解他話中涵義。
「我們公司剛好有個行政助理最近請產假,本來是考慮請工讀生來幫忙的……」
喔,她懂了!扮哥是要將那個工讀生的缺留給自己。
「我可以!」她立刻表示。「我報名!扮哥把工讀的機會給我吧,我願意打工換食宿!」
語落,她嘻嘻地笑,胖胖的小手拉了拉鄭元熙的衣袖,一臉撒嬌討好。
鄭元熙怒瞪她一眼。「還不趕快給我坐回去吃飯?」
「Yessir!」
總算成功賴在這裡了。
半夜,簡舒寧躺在客房的床上,抱著軟綿綿的被窩滾過來滾過去,覺得自己很幸福。
這是哥哥的家呢!這床單、這枕頭、這棉被都是他買的,說不定他還曾經睡過呢!
想著,她忽地將臉蛋埋進軟枕裡,深深一嗅。
有種乾乾淨淨的薄荷香,這是哥哥喜歡的味道嗎?
晚上洗澡時,她發現浴室裡的洗髮精和沐浴乳也是薄荷味道的,淡淡的,很清新,很宜人。
可惜她每回只要靠哥哥太近,心臟就會亂七八糟地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所以都會盡量跟他保持安全距離,沒辦法認真地聞聞他,確認他身上是什麼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