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軍需的籐和麻數量非常驚人,尤其以籐來說,需要囤放之處相常人,只要我地毯式的搜查還怕找不著?如果我是主使者,我就會假造路引和商隊,佯裝是南方商旅北上賣籐。」
安羽楞了下,驀地想到昨日的事——
「昨天四王爺來時,我適巧接下一筆籐商的買賣,那路引上寫的是南方魯陽城!」
「真的?」他詫道。
「真的!我原本要差牙郎帶著那位邢大爺住在西院別館,可那位大爺說他已經訂了客棧,牙郎知道是哪家客棧!」安羽喜出望外,沒想到自己竟然意外幫上忙,不禁笑咧了嘴。
「待會我就跟二爺說,讓二爺去處理。」
「你少跟他接觸。」秦文略說風是風,隨即變了臉。
「蘇秦,雖說二爺有點不太尋常,但他確實是個好人,要不是他收留我,我哪還有法子出現在你面前。」
「就算如此,往後也不許你和他勾肩搭背的,成何體統。」
安羽像是想起什麼,從他懷裡站起,撇了撇唇道:「說到勾肩搭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拉著她落坐,她卻不肯,秦文略不禁微揚眉等著下文。
「聽說七王爺惡染人妻,不知道這事真不真?」所謂三人成虎,她是見識過的,尤其是滿京城的人都這麼說,而且說得煞有其事,彷彿親眼目睹。
「什麼人妻?」
「三爺,原是李三爺,如今認祖歸宗回武平侯府的宋三爺,他的妻子,似錦。」
見她冷沉著臉質問,秦文略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原來惹出這些流言,莫怪宋綦那小子對我如此不滿。」
「你還沒回答我,轉移什麼話題。」安羽沒好氣地掐著他的臉。
秦文略任她掐著,趁隙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似錦是宋綦之妻,我的義女,外頭沒人這麼說嗎?」
「有啊,可問題是誰會認一個年紀那麼大的義女來著?」要知道,有些所謂的乾爹乾女兒向來是關係匪淺的。
「可她真的是我的女兒唯安啊,哪怕如今父女年紀相近了些,我還是跟皇上求了恩典,非要她今生也當我的女兒不可。」秦文略很理所當然的說。
安羽楞住了,水靈靈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他。「唯安?」
「嗯,咱們的小女兒唯安,那個喜歡纏著你睡覺,連字都難識的唯安,她在那場死劫裡陪著我一道歸來。」
瞧她還傻楞楞的,他不禁輕掐她的秀鼻。「她長大了,還成了小有名氣的畫家,正月時,永定侯拿了幅畫給我,我一眼就認出是唯安的畫功,循線找去,才與她相認的。」
當然,至於他的出現是怎麼讓女兒和女婿誤解鬧翻,這些就不必說了。
「真的……」她吶吶地道。「那個漂亮的唯安長大了……對了,懷安呢?」
秦文略神色一黯,隨即打起精神。「不曉得,但也許她也在這兒隱姓埋名地活著,只是尚未相遇罷了,畢竟能遇見你已經在我意料之外,我從不敢奢望,但,如果連你都能和我重逢,找到懷安或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所以,我們一家四口也許可以在這裡團聚了?」
「會有那麼一日的。」秦文略不禁將她緊擁入懷。「不過你想不想先見見似錦?」
「我見過她,好幾次。」她悶在他懷裡說著。這是什麼命運,女兒就在她面前,她卻渾然未覺……「她是個性子很溫良的孩子,說起話來總是客客氣氣,沒有架子更不會頤指氣使,那回你還和她一起到黑市看拍賣呢。」
「怎麼了?」聽出她的語氣古怪,他不禁低聲問著。
「蘇秦,我們真的可以幸福嗎?可以接續那份來不及的幸福嗎?」她怕,怕老天給了她一些又會剝奪她一些。
「前生未了之緣償之來生,有什麼不對?你別胡思亂想,老天讓我們相遇,又豈會再讓咱們分離,不會的。」
是她胡思亂想嗎?還是因為突然太幸福,反教她恐懼了起來?
以往總是空蕩的手,因為不冀望,所以沒有得失心,但她現在擁有太多,卻莫名地害怕了,就怕被迫割捨。
渡舫在夜色裡靜靜行駛,渡舫上的燈火倒映在城南的碎浪江,彷彿是天上的繁華星子墜落江面,燦亮醉人。
「老爸最近不是正忙著採購軍需,怎麼會邀咱們坐船游河?」坐在艙樓裡,似錦低聲問著身旁的宋綦。
「我也不曉得。」宋綦聳了聳肩,揚笑貼了過去。「反正你也沒游河過,趁這機會賞河景也是不錯,待會到了江心會有不少賣巧食的水上人家,我再差人送幾樣上船給你嘗嘗。」
「嗯。」似錦喜笑顏開地往他頰上親了下。
「咳咳咳……」
一陣咳聲響起,宋綦側眼睨去。「既然病了就早點回家歇著,湊什麼熱鬧呢你。」
李叔昂那雙桃花眼耍狠的瞪去。「船,是我的,游河,是我準備的,船上布的人手,全都是我安排的,剛才那一桌飯菜是我讓照雲樓的廚子上來煮的,你敢要我走?!」過河拆橋也犯不著這般狠。
宋綦撇嘴啐了聲,似錦趕忙將他推到一邊。
「二哥,你什麼時候跟王爺走得這般近,替王爺張羅這些?」似錦噙著暖暖笑意,嗓音軟綿綿地問。
李叔昂被安撫得滿意了,才道:「王爺既然看重我,我當然就多使點力。」當然,這內有隱情的部分,他才不會傻得提早爆料,讓自己變成炮灰。
「是不是王爺軍需的部分二哥都幫著張羅好了?」
宋綦一把將她的臉扳回來。「替王爺張羅軍需的是我,關他什麼事。」
「喂,誰說不關我的事,那黃籐的部分,我已經幫王爺搞定了。」李叔昂笑得萬分得意,雙手一攤就準備損人。「喏,你忙了多久,就不見成效有多少,瞧瞧我也不過幾天功夫就搞定,也莫怪王爺看重我。」
「二爺,黃籐是我搞定的。」艙門口,走在秦文略身後的安羽忍不住開口,討回自己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