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個人是不畏強權的,只要有理,她走到哪裡都是抬頭挺胸。
「不是我野蠻,是他狐假虎威,恃強欺弱。」
「欺弱?」黑衣男人唇角一勾,冷然一笑,「我可一點都不覺得你弱。」
「我可是弱女子。」
聞言,他笑意不達眸底,「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是臧府的家丁,縱然有錯,也輪不到外人插手。」
她不以為然地反駁,「照你的說法,若臧府的人犯罪,官府也治不了羅?剛才是他先動手,我才制服他的,嚴格說來我既非教訓他,也沒傷害他,只是自衛罷了。」
這時,黑衣男人身後的年輕人靠近,像是要說什麼,但黑衣男人制止了他。
「你的自衛已達到目的,先放了他。」
方朝露心想這家丁對她並不會造成任何威脅,而她也達到了警告的目的,便鬆開了手。
家丁逃出生天似的爬了兩步,趕緊站起並退到一旁去。
黑衣男人掌心一翻,朝身後的年輕男子說道:「丁鳴,身上有錢囊吧?借我一兩。」
丁鳴點頭,立刻從腰間取出一個藍色暗繡元寶的錦囊,從裡面拿了一兩銀子給他。
他取了銀子,遞給方朝露,「這夠你用上幾天了。」
她愣了一下,堅毅的秀眉深深擰起,「我不是乞丐。」
「喔?」他挑挑眉,打量著她,「那麼你來臧府所謂何事?」
「我是來臧府依親的。」
「依誰的親?」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警覺的問。
「因為我或許可以幫你。」他說:「臧府上上下下我都熟。」
「是嗎?那你也認識臧府的當家羅?」她懷疑的看著他。
「自然。」
「若真如此,請你一定要他好好管教底下的人,不應如此傲慢,也不得歧視那些處境困難的人。」
他沒有搭腔,只是一臉興味的看著她。
「我是好意提醒,」她態度不卑不亢,「底下人若傲慢且毫無憐憫之心,別人會說臧家主子治下不嚴,所謂富而好禮,富貴人家理當要更有寬大慈悲的胸懷及高尚的情操。」
「姑娘所言極是,我記住了。」他深深一笑。
正當方朝露覺得他這個笑容有點詭異時,聽見一名婦人的聲音傳來。
「朝露?」
雖然還沒完全習慣這個名字,但她仍立刻循著聲音看去。一見到那婦人,她便知道她是方朝露的姑母,因為在她混亂的記憶裡有其身影。
「姑母!」她趕緊認親。
方大娘急忙走來,不住的打量她,「老天爺,你到底是怎麼了?」
「姑母,我沒事,只是路上遇到劫財的壞蛋,所以……」
「什麼?」一聽她遇到盜匪,方大娘一驚,「你沒事吧?」
她搖頭,「沒事,你沒看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嗎?」
這時,黑衣男人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奶娘不用擔心,她本事不小。」
方大娘一臉疑惑,「大少爺,你說的是何意?」
聽見這兩聲奶娘、大少爺,方朝露陡地一震,驚疑的看著黑衣男人。
完了,原來此人正是臧府的現任當家—臧語農。她努力回想,剛才自己應該沒說錯什麼話吧?
她是來依親的,要是臧家主子不留她,她就要在街頭當「浪浪」了。
暗忖著,她努力表現出卑微的樣子,「大少爺,小女子方才……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恕小女子……不敬之罪。」
可惡,早知道會穿越到古代來,她該多看一點古裝劇的。
臧語農看著她彆扭的樣子,冷冷一笑。
「放心吧。我是有寬大慈悲胸懷的那種富貴人家,不會跟你這個弱女子計較。」
方朝露抬眼,迎上臧語農那淡漠卻又透著一抹狡黠的目光,知道他是拿她剛才的話酸她,雖然不服氣,但人在屋簷下,還是先忍忍。
「既然是誤會一場,大家都進去吧。」臧語農說完,便叫人打開大門,然後自個兒牽著馬進府了。
方大娘鬆了一口氣,轉身拉起方朝露的手,眼底映滿憐惜,「孩子,你一路上受苦了吧?」
迎向她那溫柔慈祥的目光,方朝露心頭莫名一熱。
「來,咱們進去吧。」方大娘牽著她的手走進臧府。
當臧府大門在她身後關上的那一刻,方朝露忍不住回頭一望。今後,這兒就是她的家了吧?
房間裡,方大娘緊緊拉著侄女那纖瘦的手,眼底滿是不捨。
她紅著眼眶,細細的檢視著方朝露,像是想確定她一根頭髮都沒少似的。
「可憐的孩子……」方大娘輕撫著她的臉頰,「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還好啦。」她咧嘴一笑,「姑母不用擔心。」
「你娘死得早,現在你爹也走了,剩下你一個人……」說著,她低頭拭淚。
見狀,她趕緊出聲安慰,「姑母別傷心,生死乃世間常態,早晚而已,我想,我爹已經跟我娘相聚了。」
聽她這麼說,方大娘先是一愣,然後寬慰的笑了。
「是呀,兄長跟嫂嫂的感情很好,嫂嫂死時你還小,他也不曾想過續絃,一是擔心你遭後娘虐待,二是他實在對嫂嫂用情至深……」
「嗯。」雖保有原主部分的記憶,但很多事就算記得,她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感慨。
「你爹娘都不在人世,現在我不只是你的姑母,也是你的娘了。」方大娘說著,一把將她緊緊抱住。
未料方大娘會突然抱住她,方朝露呆了一下,可那溫暖的手及懷抱旋即勾起了遙遠的記憶。
她的媽媽也早逝,因此她跟其他兄弟姊妹是由擔任跆拳道教練的爸爸帶大的。她對媽媽的記憶也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變淡、變遠。
唯一記憶深刻的是,她七歲那年將人生中第一座冠軍獎盃送給病榻中的媽媽時,她臉上那溫柔、欣慰、滿足及驕傲的表情。
媽媽的懷抱就如此時此刻這般溫暖吧?媽媽的味道就是這樣清香淡雅吧?不自覺地,她將對媽媽的那份孺慕之情轉移到方大娘身上,情緒一時間排山倒海而來,教即使摔斷手也沒掉過一滴眼淚的她,忍不住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