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草叢灌木裡有野獸弓背的形跡,飛掠而過的猛禽正在獵食啃著草葉的肥碩白兔,山貓棲息在枝椏間,似在慵懶的打盹,實則伺機而動,準備捕獵打算築巢的鳥雀。
踩過及膝的長草,司徒青青往林子深處走去,雙眼仔細瞧著四周。「怎麼會找不到,難道百年人參真有靈性……」正說著,腳下忽有一物竄過,她微驚的抬腳。
一團火紅的小東西原本跑遠了,不知為何又跑了回來,小巧的身體輕盈的一跳,跳進半滿的竹簍子,不請自來的吃起簍子裡某樣藥草。
司徒青青將簍子放下來一看,驚呼一聲,「咦!居然是血貂?!」它那小爪子捉著嫩綠葉子猛吃的樣子十分可愛,憨憨的。
血貂的每一根毛髮就像血染般紅艷,其牙口有劇毒,就算輕輕被咬一口,只要未能及時醫治,半個時辰內會致命,其毒性烈如火,中毒者如烈火焚身般痛不欲生。
但它的血是解毒良藥,能解寒毒,只要中毒不超過十年,以血貂的血入藥便可痊癒,而時日已久者也有舒緩作用,疼痛可以減輕不少,不再畏寒怕冷。
「吱吱……」吃著藥草的血貂抬起頭看了司徒青青一眼,大概覺得她並無惡意,又低下頭繼續吃。
「喂!你吃了我好不容易採來的藥草,該回報我一二吧!白吃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行為。」一個人在山裡太無趣了,司徒青青索性把血貂當成同伴,聊起天來了。
「吱吱吱……吱吱……」血貂像是聽懂她的話,小爪子一揮,似是不耐煩的問:你要什麼?
司徒青青當真回道:「這裡是你的地盤,你比誰都熟門熟路,我在找人參,你能幫忙嗎?」
血貂抬起爪子,舔舔上頭沾上的草汁,忽地,它輕巧地跳到司徒青青的頭頂上,用爪子撩了她的頭髮幾下,然後血紅的身子跳了下來,跑了幾丈又回過頭,「吱」了一聲像在叫她快跟上,它沒閒功夫陪她磨蹭。
司徒青青怔了一下,隨即背起簍子,半是好奇半是貪玩的跟在血貂後頭,它走東,她跟東,它彎西,她也往西拐,隨著它東鑽西竄好一會兒,她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只見樹影間有陽光落下,斑斕閃爍。
「你慢點,我跟不上……」
「吱!」你真麻煩!停在大石上的血貂露出鄙夷神色,等她走近後才又提腿往前跑。
「小貂兒,你不會誆我吧!走得夠遠了,一會兒我怕找不到路下山。」唉!都汗流浹背了。
「吱吱吱……」血貂將小爪子往前一比,叫她別慢吞吞的,上跳下躥的貂兒很急切,催促著她。
「好了好了,我在走了,你別一直吱……欸!那是什麼?好大一叢……」結滿紫紅色的果子,那是……天哪!是人參,起碼有幾百年吧!
兩眼倏地一亮的司徒青青根本不用人催,頓時渾身來勁兒,三步並兩步的躍過三尺高的矮叢,手拿鏟子開始挖。
「這些果子和葉片都具有藥性,不能浪費了,一會兒用芋葉包著,帶回去燉雞……」有人參味的雞湯。
怕挖傷了根部,司徒青青很小心的用手撥土,保留根須的完整,她知道人參的珍貴,所以每一根細須她都盡量不碰傷,猶如照顧新生幼兒般謹慎再謹慎。
她挖了將近兩個時辰,有一歲孩子手臂粗的人參整根被挖出,根須上還帶著微濕的泥土,品相絕佳呈人字狀,觀其大小若無千年,最少也有七、八百年,是極品中的極品。
「小東西,果然還是你行!」司徒青青開心的看著血貂大力稱讚。
「吱吱、吱吱吱……」血貂得意的揚起頭。
「我叫司徒青青,你呢?」她朝血貂伸出細長指頭。
看到人的手指,血貂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防備地嗅了嗅,它聞到的是泥土和人參的氣味,這才往前走了兩、三步,但仍不時地嗅嗅聞聞。
血貂的戒心很重,走一步便停下來看一看,又走一步,再停,等確定沒有人會傷害它時,它才伸出舌頭一舔。
「你叫吱吱對不對,因為你只會吱吱叫。」好有趣,它好小,蜷起身子來還沒她手掌大。
「吱吱吱吱……」我是血貂,不是吱吱,你侮辱血貂!小爪子氣憤地往上揚,似要叫她道歉。
「好啦!好啦!別生氣,我摸一摸,你別咬我喔!」它渾身毛茸茸的,摸起來一定很舒服。
可是就在司徒青青伸出手要摸上血貂時,一道喊聲止住了她的動作——
「住手,那只血貂是我的。」
他的?!
林蔭深處,傳出噠噠噠的馬蹄聲,司徒青青循聲望去,就見一名身著玄色箭衣的男子騎在馬上,年約十八,生得濃眉大眼,膚色居然比女子還白皙,薄唇一抿有如紅花盛開,艷麗無雙。
頭一次見到生得這麼好看的男子,司徒青青有片刻的怔忡,以為日頭曬多了眼花,把木頭看成絕世美男子,再定睛一瞧,她倏地回過神,莫名有些嫉妒起他的「美貌」。
她那花未開、香不濃的姿色居然被個昂藏七尺的男人給比了下去,那股氣惱在她心裡撓著,這還要不要讓人活啊!
「聽不懂人話嗎?那只血貂是我的,我一路將它由巢穴中趕出,它是屬於我的。」冷著臉的歐陽溯風連呼出的氣都陰惻惻的。
如果他好聲好氣的請求,以她不與人爭強的個性必會毫無二話的拱手讓出,可是龍有逆鱗,她也有她硬氣的一面,他這般命令她,還用那高高在上的模樣睥睨她,她的順毛猛地就豎了起來。
「是不怎麼聽得懂人話,我只會獸語,要不你說兩句聽聽。」司徒青青故意嘲諷道。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脾氣不好也枉然,看了生厭。
「你不肯把血貂給我?」他眼一瞇,迸出冷意。
她玉臂一伸,血貂竟順著手臂往上爬向她肩頭仰立,一副它是她的寵物模樣,連她都吃了一驚。「不是我肯不肯,而是它要不要跟你,你也看到了,你並不得貂緣,它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