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蘭珠抿唇不語,方媽勸不過女兒,只好私下通知女婿,葉明琛得知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只能苦笑。
「媽,你就讓她跟你住幾天吧!等她冷靜下來我會去接她。」
就這樣,夫妻倆暫時過起了分居生活,葉明琛雖是忙著處理四葉的財務危機,每天卻也都盡量撥出時間去探望妻兒,方蘭珠不肯見他,他就借口自己是想念兒子,起碼陪兒子玩個半小時才離開。
他誠意十足,看在方媽眼裡,就更加為這個帥氣又體貼的女婿感到不捨,不時叨念女兒心太狠。
到了週末,方子奇回家探望母親,發現姐姐跟外甥也在,先是激動地說要替姐姐教訓姐夫一頓,轉身便要衝出家門,等方媽急急拉住他說清楚來龍去脈,他霎時愣住,一臉為難地轉向姐姐。
「姐,不是我不幫你,這件事……好像是你不對耶。」
見弟弟也不站在自己這邊,方蘭珠既懊惱又無奈。
沒有人懂得她心裡的驚懼,她是怕了,前世淒慘的遭遇彷彿仍歷歷在眼前,她錯嫁給葉文華,在葉家受盡羞辱,最後還被下了安眠藥鎖在山間別墅裡,在漫天大火中含冤而逝。
她想過只要葉文華得到報應,她可以放過葉家的,可如今是許芬芳不肯放過她,竟還拿承承的安危來威脅她。
她無法忍受!
所有前世的委屈與哀傷,都在那一刻化為熊熊焚燒的恨意,她甚至連葉明琛也恨上了,為何他偏偏是葉家人!如果他不是,她早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摧毀葉家!
她會親自去找一個最精明冷血的買家,來將四葉珠寶分解得支離破碎!
這明明是最好的復仇時機,可她只能在一邊旁觀事態的發展,只能拿自己和兒子作為交換條件,懇求丈夫不去拯救葉家……
她恨透了這一切,真的好恨好恨!
在娘家住了幾天,她刻意不見上門探望的丈夫,也是怕自己面對他時會心軟。
她想逼他做個決斷,做出選擇,可他遲遲不肯給她一個明確的承諾,她更恨了,每個晚上都失眠。
直到這天夜裡,她接到葉明琛的電話。
「我在機場,要飛去慕尼黑。」他開門見山地說。「就是你去德國找我那一次,那時候我在當地認識了一個珠寶商,他去年買下了法國一個知名的珠寶品牌,銀行答應我,如果我能談到代理權,他們就會貸款給四葉度過這次財務危機。」
他還是決定救四葉……
方蘭珠咬牙,緊緊掐握手機。
「我跟爸說好,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四葉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管,只要繼母一天留在葉家,我就不回去。」
「……」
「蘭珠,這樣還不夠嗎?」葉明琛沙啞地歎息。
方蘭珠深吸口氣,冷笑。「你這麼做有用嗎?承承是葉家的孫子,就算你說自己不回去,那承承呢?總不能不讓他見爺爺。」
葉明琛一窒,啞然無語。
「你這次不賣掉四葉,我就不相信下次四葉有難,你真能狠下心放著不管!到時候還不是找各種理由來哄我讓步?」
「蘭珠……」
「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隨便你!」
語落,方蘭珠不由分說地掛電話,只覺得胸口又氣又悶,呼吸順不過來,只想肆意痛哭一場。
「媽咪……」睡在床上的小元承被她吵醒了,軟軟地喚了一聲。
看著兒子茫然又可愛的小臉,方蘭珠心痛不止,走過去便將他抱進懷裡,成串滴落的淚水如鈴蘭花蕊,在風中淒楚地凋零。
「承承,你爸爸好壞,他是大壞蛋,壞透了!」
「媽咪!」小元承嚇到了,小手抓緊母親的衣襟。
感覺到兒子的驚慌,方蘭珠心緒更複雜了,終於,她再也忍不住滿腔翻騰的酸楚,抱著孩子衝出房間,破碎著嗓音哭喊——
「媽,媽!你幫我打電話給明琛,你跟他講我們母子倆出事了,要他馬上回來!」
第9章(1)
葉明琛接到消息後就立刻動身。
車子在路上奔馳似箭,他難得這樣近乎發狂似地飆車,一顆心懸著無所適從。
消息是家裡的傭人傳給他的,說蘭珠回家時臉色蒼白,整個人失魂落魄,誰跟她說話都無動於衷。
「後來她就出門去了,二少爺這幾天都待在北投那邊的別墅,二少奶奶應該是去找他了。大少爺,你要我隨時幫你注意二少奶奶的情況,我看她今天那樣子真的很奇怪,怕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不可以!蘭珠,你等著我,千萬要等我!
葉明琛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慌亂,心臟狂跳,只是忽然有種奇特的預感,彷彿這回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關珠跟文華的婚姻說不上幸福,兩人貌合神離很久了,身為兄長,他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個弟弟花名在外,向來風流浪蕩。起初,蘭珠自己還傻傻的,但後來她漸漸也發覺了真相。
可她,還是愛著文華,曾經某一次,她趁著醉意自嘲地對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他覺得她真傻!
但就是這般傻氣又執著的女人,打動了他從不為任何人牽動的心弦,喜歡看她的笑,喜歡她溫婉善良的脾氣,喜歡她在他輕忽自己的身體健康時,她那充滿暖意的關懷以及一點都不嚴厲只讓人覺得溫馨的責備。
他喜歡喝她為自己煮的茶,吃她親手做的點心和小菜,雖然他很清楚,她待自己不過是一個弟妹那樣敬愛著大伯,不涉男女之間的情感。
可他心裡還是偷偷喜歡著她,自從她出現在他面前,他眼裡再也看不見別的女人,心裡也只有一個她。
方蘭珠,蘭珠啊!他竟愛上自己弟弟的妻子,她等於是他的妹妹啊,他既羞愧又自慚,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不敢顯露這逆倫的愛戀。
就連偶爾暗示她如果婚姻過得不快樂,不妨離婚算了,他都會懷疑自己是真心為了她好,或者只是自私地想得到她。
他只知道,看著她又是操持家務,又是培育珍珠,千方百計只想挽回枕邊人的心,他就覺得心痛不已,有時甚至嫉妒得快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