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晴聽著他清晰的表達立場,望著他冷漠沒有一絲感情的目光,剛剛才暖了幾分的身子瞬間又整個冷透。
想起周悅舞說過的話,還有他異常冷漠的態度,一個念頭在她腦袋瓜裡成形。「你是不是忘了……」頭部受到撞擊後,他將她給忘了?!
「嗯,我的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接著又從公事包掏出一份文件。「三位老人家年事已高,餘生需仰賴醫療和照護,那些錢絕對夠他們舒服過日子,不過據我瞭解,他們身邊並沒有親友能適時予以協助,為了不落人口實,我特地安排他們住進力石集團投資的療養院,商請有經驗的看護照料。
「可這個安排有其條件,必須是在管小姐同意出售房產下才得以進行,倘若管小姐堅持繼續守著那間破房子和土地造成都更計劃延宕,那麼三位老人家將不會受到集團的任何協助與照料,在月底的最後搬遷日期過後,他們得面臨獨自安排生活的窘況,我想這對老人家而言會是頗大的挑戰,更何況他們身體狀況並不理想,這一折騰不僅對他們的身子,連精神上也會造成極大的壓力……」
他平鋪直述,不帶任何感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管晴眼眶一陣酸澀,即便心裡不願接受,卻也不得不承認,如同周悅舞所說,他已經將她從記憶中徹底抹去。
她眼神空洞的望著他淡漠的面容,聽見心逐漸碎裂的聲音,難過的眼淚奪眶而出。
溫家禾冷冷地盯著她,卻發現她每掉一滴眼淚,他的心就抽痛一下。
為什麼看見她掉眼淚,他的心會一陣痛?他嘗試著忽略胸口傳來的悶痛感,逼自己繼續說下去。
「這並非是威脅,管小姐必須清楚知道,這只是必要的手段,比起其他對這塊地虎視眈眈的企業,我的作法並不卑劣,只是一種權宜,我安排老人家到療養院接受完善的照顧和治療,絕對比繼續住在破舊到隨時可能會倒塌的老房子裡來得安全舒適。」
管晴並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淚,她努力吸著鼻子,將胸口那抹疼痛酸澀壓回去。「我知道……謝謝溫律師的安排。」抬手抹去眼淚,言下之意並未反對他的安排。
他擰起眉頭。「這麼說,你同意了?」
「嗯……把合約跟筆給我。」
他猶豫了下,才從公事包取出合約及一張支票壓在掌下,再從口袋掏出筆擱在自己這邊的桌面上。
她看著那張合約和支票,逼自己開口。「在合約書上簽名之前,我可不可以問溫律師一件私事?」
溫家禾向來厭惡別人詢問他私人方面的問題,但他此時卻拒絕不了她,是因為她的眼淚嗎?
「你說。」
「如果我說我們曾經彼此相愛——」
匡當!櫃檯傳來餐具掉落的碎裂聲,那聲響掩蓋掉管晴的聲音,讓店裡的人全都一陣怔愕。
在服務生尷尬的迭聲道歉中,溫家禾率先回過神來。
「管小姐,麻煩你再說一次。」
「我……」管晴將目光從櫃檯移回他冷峻的臉上,艱澀地試圖張嘴。這時,擱在溫家禾西裝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他旋即接起電話。「Michelle,抱歉,我看你昨晚累壞了,剛剛出門故意不叫醒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他勾起唇角露出微笑。「我晚上會準時下班,你在家裡等我,我回去接你一起出門。嗯,好,晚上見。」雖只是簡短几句卻展現溫柔,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管晴望著他,回憶過往兩人甜蜜熱戀的日子,他留宿在自己身邊的每個夜晚總是熱情奔放,常折騰得她隔天下不了床,他曾經對她說過那情人間才懂的體己話,如今卻對著另一個女人說……
他們終究是在一起了。
周悅舞成功從她身邊搶走了他……不,應該說是他輕易就放棄了她,他最後的選擇是周悅舞。
鼻端再度竄起一股酸澀的痛楚,眼淚冒出,心口宛如刀割般疼。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抬起黑眸迎視她。「管小姐,剛剛你說——」他抬頭,看見她眼底那濃到化不開的哀傷和隱約湧動的霧氣,話聲瞬間頓住。
管晴咬著下唇,她轉開臉,拚了命的壓下快要流下來的眼淚。
對他而言,她是一個可以輕易就遺忘的女人,他把她徹底忘了之後,轉身就將周悅舞納入懷裡,甚至進展神速的決定結婚。
你對Benson而言並不重要,要不他不會輕易就將你從記憶中抹去。
我跟Benson會在近期內宣佈婚訊。
耳邊清晰的響起周悅舞的勝利宣告,那每一個字宛如巨石,擊碎她所有的堅持和守候。
面對姚靜的陷害和宮俊生的勢利眼,她都未曾動過離開的念頭,但此時面對溫家禾那無法撼動的冷漠和無情,別說繼續留下來,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了。
「溫律師,把文件給我吧,在我後悔之前……」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整理好情緒重新面對他,她朝他伸出雪白的小手。「趕快給我簽。」
這本該是溫家禾的期望,他卻遲疑了。
因為她眼裡那清晰的痛楚和悵然,讓他的心口痛到無以復加,就連後腦勺也傳來陣陣鈍痛感,腦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管晴絕望地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因為每看一眼都會讓她心如刀割。
眼淚其實仍凝在眼睫沒有消失,她只是倔強的不肯表現出脆弱,她將壓在他手掌下的合約書抽走,拿起筆在落款處飛快的簽下名字,接著抽走支票,將合約和筆還給他。
「溫律師,我們之間的一切……到此結束了。」這句話她是對自己說的。
他選擇將她遺忘,她並不怪他,一切只能歸咎於命運。
溫家禾眉頭深鎖,無法忽視從胸口傳來似要將他炸開的痛楚。
他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欲上前拉住她。
管晴閃開了,她轉身離開,快步走出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