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走了,春天來了——錢莊是否也能盼到一天柳暗花明?
她整個人趴臥在太師椅上,這幾夜睡得不好,不過才坐會兒,幾乎昏昏欲睡。
突然,門被輕敲了下後由外推開,錢思兒連忙坐直身子,擺出端莊的模樣,接著就看到幾個下人端進了一盤盤的菜餚。
「小姐,這是少爺的吩咐。」為首的婢女有著一張圓圓的臉,她甜笑著,輕快的說:「請你用膳。」
都說了沒胃口,但朱曦顯然沒把話給聽進去。
她原本想叫下人撤下,但想也知道他們不會順應她這個暫時寄居的落難客人要求,所以她點頭,「替我謝過少爺。」
不是她自誇,她錢思兒扮起得體的大家閨秀也有幾分樣子。
「小姐,請慢用。」
一等人都出去,她又像沒了骨頭似的癱在太師椅上,懶得動一下。
「飯菜都涼了還不動筷,你是等著要我餵你嗎?」
這打趣的聲音使她驀然回過了神,她猛然坐直身子,意外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朱曦。
「你怎麼來了?」又是何時進房的?
他大刺刺的坐下來,「看看你。」
「我好得很,有何好看。」她起身走向他,「你就這麼跑進來,不怕被人見著了?」
「這是我的府第,誰敢有閒話。」他拉她坐了下來。
錢思兒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他一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快吃點東西吧,我聽娘說,你幾乎都不吃東西,你想去當神仙嗎?」
「沒胃口。」她可不是他,遇上任何事都能自信的樂觀以對。
「沒胃口也得吃點,不如每日我都來你房裡陪你用膳如何?看著我,你肯定胃口大開。」
「你就是令我沒胃口的原因之一,若我真天天對著你,就什麼都別吃了。」
他故作不悅的掃了她一眼,「縱是玩笑話,但也過火了。」
「玩笑也有幾分真。」她學他的神情,睨了他一眼。
他拉著她,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知道你掛心錢莊的事,不過就是花點時間重建罷了,別煩了。」
「我掛心的何只錢莊。」她歎了口氣,「你不讓我出朱府,用擔心我會出事的理由把我強留在府裡,但不出門,你就真以為事情不會進到我耳裡嗎?」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他夾了口菜送到她的嘴前,一派神色自若。
她搖頭,神情有些無奈,「官府查出,那把無名火是由油行而起,偏偏前些時候你為了我跟油行老闆起了衝突,外人都說起因跟你或我脫不了關係。」
朱曦的反應依然平淡,「果然,你的夥計忠心,該說的,一句話都沒少。乖,吃點東西。」
在他堅持底下,錢思兒只好開了口,將菜吃下才說:「既然你聽過那些話,你心中難道舒坦嗎?為免落人口實,我不該再留在朱府。」
「火真是由油行而起,但跟你我沒有半點關係,若真查到我頭上,大不了來辦我,我行得正,我不怕。」他眼中浮現強硬,不想再提此事。
他向來自傲,自然不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但她不同——她從不想令自己的不祥牽扯到他身上。
「朱曦,讓我走吧,這對你我才是最好的。」
他靜靜的看著她,「你關心我?」
錢思兒愣住,「當然。」
「這就夠了。」他摟了摟她。
她驚訝的看著他,「夠了?」她不懂。
「你在乎我,當然就夠了。」
她心急不已,他卻一副無關痛癢,嘻皮笑臉的。
「朱曦,你到底——」
他驀地吻住她的紅唇。
她左閃右閃的想躲他,但他綿密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她只能放棄的歎息。
「我現在為了重建朱家產業一事也是焦頭爛額,單就採買建材、漆料、桐油,找工匠就花了不少腦筋,淘 寶帳 號佳 軒 閣書 齋制 作火燒了大半……」他低聲說道,「看來沒個三年五載也恢復不了,所以若你真要幫我,就乖乖聽我的安排,別再給我增困擾。」
她的心一驚,雖原本就知道他損失不少,但今天聽他這麼說,看來事情比她想像中嚴重。
「只要你開口,我幫你。」
朱曝輕佻了下眉,「你能幫我什麼?」
「我對記帳很有一套。」關於這點,她很有把握,「跟人談買賣我也行,因為錢莊生意,所以我認得不少人,採買的工作可以交給我,我可以替你張羅,做得妥妥當當。」
聞言,他笑了出來。
看到他的笑,錢思兒不由得一愣。他笑什麼?她很認真耶。
「你一心為我的心意我很感動。」他側頭吻了下她的臉頰,「但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你還是乖乖待在府裡就好了。」
「你——」她滿心的不願,「你擔心有人對我不利嗎?你實在多慮了。」
看到他不以為然的眼神,她歎了口氣,又說:「若你真擔憂,大不了我都跟在你身旁,有你看著,你總能放心了吧?」
他好笑的看著她,「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就算不跟在你身旁,也不代表別人不會說什麼。」她聳了聳肩,反正流言蜚語在她帶著娘親和妹妹住進朱府時,早就沸沸揚揚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管那些閒言閒語,而是替朱曦重建家業。
「你說過,人要學著往前走,就得別在乎他人的眼神,自己的好壞不在他人的嘴裡,而是在自己的心裡。」
「我真希望這話你是說在嘴裡,聽進了心裡才好。」朱曦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他不是不明白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他從不在乎那算命之言,更打心底不相信,也不願她受任何的委屈。
當年算命師一言斷定,朱家大道之所以發達是因為地靈人傑,所以做什麼發什麼,但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打小他就是個大路癡,東南西北分不清楚,不管怎麼走,最後都只會懂得向西行,而他爹沒法子,最後索性陸陸續續買了朱府西邊的一整條街,開了一間米行,最後爹意外過世之後,他接手家業,索性由城東開始一路到城西,開始大興土木,拓展各行各業的生意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