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侯爺貌美愛如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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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趟來回,容如花終於把庵前庵後的大水缸都注滿了,早已累得頭昏眼花地蹲在水缸邊大喘氣兒,兩耳嗡嗡然,眼前發黑……

  「小九姑子!」那個肅冷刻薄的老婦聲自她頭頂響起。

  她心猛地驚跳,小身子一蹦而起,望著面色陰沉的胡媽媽,結結巴巴地開口:「媽媽……我、我挑好水了……你、你看,真的都好了。」

  胡媽媽不發一語,挑剔嫌惡的目光宛如刀子般上下掃過她全身,直待看見面前這低賤的小庶女臉蛋從蒼白變得全然無一絲血色,怯弱恐懼地微微發抖,這才冷冷開口。

  「夫人明日到福元庵。」

  容如花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身子顫了顫,聲若細蚊地囁嚅問:「母、母親……是來看我嗎?」

  「夫人何等金貴身份,又如何能教骯髒東西衝撞了?」胡媽媽意有所指地諷刺一笑,冷冷地又道:「小九姑子既是來為夫人祈福,自當以虔心清苦為要,老奴聽說這福元庵後山的一線天無極洞乃歷代女尼靜修之地,明日你便到那處吧,待幾日後夫人返京之後,你再回庵便是。」

  一線天無極洞?

  容如花臉色如灰,小嘴動了動,最後還是悶悶地低下頭來,「喔。」

  胡媽媽挑高一眉,「天色已晚,小九姑子用過素齋後也當去做晚課了。」

  「喔。」

  胡媽媽突然厲聲斥道:「放肆!」

  她猛地一顫,二話不說忙挺直站好,餓得巴巴兒的小肚皮縮得更癟,圓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只突然被猛獸堵到的小兔崽。

  「小九姑子身為伯府姑子,一言一行當幽嫻貞靜——」胡媽媽手指毫不客氣地重重戳上她的額頭。

  「阿彌陀佛!」不知何時,靜前師太面帶微笑地立在門邊,拈禪指對胡媽媽行了一揖。

  胡媽媽面色有一瞬間的難看,還是回過身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語氣不善地問:「靜前師太可有要事?」

  靜前師太看著那個緊捱著大水缸,原是粉光融融的額頭已然留下了利甲印子的小女娃兒,濕漉漉單純乾淨的烏黑眼兒呆呆地望著自己,眸中小小閃動的彷彿是驚喜,是期盼,卻更多的是純良溫厚的認分。

  唯獨沒有仇恨怨懟。

  靜前師太心重重一揪,有些鼻酸了起來,最後一絲猶豫霎時消失無蹤,面上慈藹卻堅定地笑道:「胡媽媽,晚課已到,貧尼是來領九姑子前去的。」

  「咳,那……便有勞師太了。」胡媽媽一窒,面上勉強露出了笑來,側過首惡狠狠警告了容如花一眼。

  容如花纖細的手指緊抓著衣襟邊緣,頭垂得低低的。

  在隨著靜前師太踏出屋子,默默走了一小段子路後,她緊繃的肩頭終於漸漸放鬆了,粉嘟嘟中透著蒼白的小嘴悄悄彎了起來。

  真好,今兒又逃了一頓打呢!

  第1章(2)

  「師太,謝謝您。」她由衷感激地道。

  「來!」靜前師太停下腳步,警覺地回頭看了屋子那頭,隨即把她拉進一旁黑黝黝的樹影中,自寬大灰色袖底掏出了一枚新鮮胡餅塞給了她,「快吃吧,貧尼替你看著。」

  她兩手捧著猶帶溫度的柔軟胡餅,眼圈兒漸漸熱紅了,結結巴巴的開口,「師、師太……」

  「沒事,吃吧。」晦暗夜色下,靜前師太眸光掠過一絲藏不住的悲憫和心疼,催促道:「還得上晚課,沒多少時辰可以耽擱的。」

  「嗯。」她噙著在眼眶中打滾的淚水,重重點頭,聽話地大口大口咬著面香誘人的胡餅。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不是硬邦邦的粗糧餌餅,而那曾經在伯府中吃著香噴噴的佳餚、睡著軟綿綿的錦榻,偎在姨娘暖軟懷裡撒嬌的種種,都已遙遠得彷彿是前生的事了。

  「九姑子,一線天無極洞至寒至冷,你可得帶足了被褥。」靜前師太也不能為她出頭什麼,只能再口頭叮嚀幾句。

  容如花努力吞嚥下嚼碎了的胡餅,聞言頓了一頓,而後抬起頭露出了一朵甜甜笑容,越顯溫馴憨然。

  「好。」

  翌日。

  容如花果然大清早就被「攆扔」到了後山險峻無人煙的一線天無極洞去。

  看著領她前來的那名顴骨高聳、面色刻薄的師太,幾乎是屁顛屁顛地回去覆命了,被獨個兒留在冷颼颼陰森森洞穴口的容如花緊抓著衣襟的小手微抖了抖,無聲地歎了口氣。

  也好,反正在這兒定不會再惹得母親礙眼心煩的。

  這一年來,胡媽媽沒少在她面前冷嘲熱諷過,關於她低賤庶女的身份,關於嫡母是如何高貴在上,豈容得某些下等骯髒秧子高攀……

  「小九不髒……」她神情落寞地在山洞口旁那株榆錢樹下蹲了下來,小小身子縮成了一團,拾著根枯枝胡亂地在地上畫圈圈。「小九日日都記得擦身噠……」

  儘管心裡經過這一年的搓磨後,早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可對於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娃娃來說,心中那份對伯府和父母的孺慕之情還是無法徹底消磨消散。

  ——也許只要她乖乖,她聽話,嫡母或許就不生她的氣了,也許有一天還能允她回家,繼續做伯府裡的小九姑子……

  可,姨娘還是不在了。

  突如其來的劇痛在心頭炸開,她身子一顫,小臉垂得更低,哆嗦著抬起袖子擦了擦,又擦了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氾濫奔流的淚水。

  小九想姨娘了……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容如花哭得頭暈腦脹,可過後胸口反倒鬆快了好幾分,彷彿壓抑沉積許久的委屈畏懼悲傷,也隨著這一場大哭發洩流失了大半。

  圓圓眼兒猶帶水盈盈的殘存淚珠,紅腫如杏的眼皮和紅通通的鼻頭卻似兔崽般時不時抽動了下,越發說不出的可憐可愛,然後——但見她伸出小短手開始摘下垂在身邊的榆錢樹嫩葉,塞進嘴裡嚼吃了起來。

  半臥於洞裡隱密幽暗處的計環琅目光如炬,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慘白的美麗臉龐,有一霎的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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