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它朝著她的方向吠了之後,孫不凡才終於注意到她。
「是你?」看著她,孫不凡微微皺眉,一臉疑惑。
「欸,我可沒拐走你的狗。」
見他盯著自己瞧,彷彿她是什麼拐騙小孩的壞人似的,穆熙春趕緊申明,免得他懷疑她綁架了他的愛犬。
後一是自己破窗逃出去的,他當然知道與她無關。
他奇怪的是……除了他,從不親近別人的後一為什麼……
「後一為什麼跟你在一起?」他出口問道。
「它昨晚跑來抓我家的門,我見它可憐,就收留了它一晚,現在正想帶去還你呢。」她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像你這種身份的人,總不會住在隨隨便便的地方。而這裡最大的客棧便是廣明,所以我正要帶它去那兒碰碰運氣,沒想到……」說著,她自覺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話鋒一轉,「算了,總之狗還你,我回家了。」
話畢,她轉身要走。
「齁!」後一衝過去咬著她的褲管,不讓她離開。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天帝挑選的媳婦,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她跟孫不凡給拉、拉、拉在一起!
「喂,你又想咬破我的褲子?」穆熙春瞪著它,「上次咬破我一條褲子,我還沒跟你算呢。」
「後一,放開。」孫不凡出聲喝止。
雖然不想放,但它不能不聽話。嗚的一聲,它不情願的鬆了口。
「小春姑娘,不管如何,謝謝你了。」孫不凡上前一揖,「我自發現它不見之後就找了它整夜,直到現在才……」
話未說完,他眉心一擰,像是身上哪兒犯疼,讓他難受似的。
見他神情疲憊,看來是真的找了後一一整晚。
「你就這麼喜歡它?」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他可是饕餮的小老闆,要養什麼名貴的、漂亮的狗沒有,怎麼會養了一隻長相奇怪到近乎醜惡的狗,而且還疼愛有加?
「後一從小便跟著我到處奔波,我與它幾乎不離開的。」他說著,低頭笑視著後一,然後摸了摸它的頭。
看孫不凡望著後一時那溫柔的眼神,穆熙春不知怎地竟心頭一悸。
像他這種財大氣粗,自以為是的傢伙,竟有如此溫暖的一面?只可惜,他的溫暖似乎只對這條狗。
「既然你與它形影不離,怎會讓它跑了呢?」
「昨晚我上攬月閣,不方便帶後一去,所以將它關在房裡,誰知道它竟破窗逃了。」他蹙眉一笑,「大概是想去找我吧?」
攬月閣。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原來他也喜歡尋花問柳……
「難怪它在大街上一下子便嗅聞到你,原來是因為你身上有香粉味。」她不以為然的說。
「嗚∼」後一嗅出空氣中不尋常的味兒,像是……醋味。
聽出她話中意指,孫不凡竟下意識的想解釋,不想教她誤會,可剛要開口,腹部便劇烈的絞痛起來。
「唔!」他捧著腹部,疼得彎下了身。
見狀,穆熙春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喂,你……你沒事吧?」看他疼得臉色發青,她也顧不得他是敵人之事,自告奮勇地說:「走,我扶你去看大夫。」
「不,不必……這是老毛病。」
「就是老毛病才更要看大夫。」她強硬的架住他的胳膊,「走!」
看著架住孫不凡的胳臂,硬要將他帶去就醫的穆熙春,後一怔愣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孫不凡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穆家麵館的人,她為何要管他是死是活?甚至剛才聽說他昨晚去了攬月閣時,說話還酸溜溜的,醋味十足。
唔……女人真是難懂的東西。
在穆熙春的堅持之下,孫不凡跟著她來到陸大夫的醫館。
陸大夫先為他把脈問診,讓他服了家傳的丹藥後,再在他的幾個穴位上扎上幾針,孫不凡總算稍稍舒緩,不再那麼疼痛。
「陸大夫,他沒事吧?」
因為扎針得褪去衣物,穆熙春自然不能入內。
隔著屏風,她問著他的病況。
「這位公子已無大礙,不過……他這恐怕是陳年宿疾了吧?」
「大夫說的沒錯,他說他這是老毛病了。」
「唔……」陸大夫沉吟著,然後看著趴在診床上閉目養神的孫不凡,「公子,你是不是常常三餐不繼?」
聞言,熙春噗哧一笑。
「大夫,您別開玩笑了,這位公子是個有錢大爺,哪會三餐不繼?吃撐了倒有可能。」
陸大夫笑了笑,「我說他三餐不繼,並不是說他窮到有一餐沒一餐,而是他忙到有一餐沒一餐。」
這時,孫不凡開了口,「大夫說的是,晚輩確實如此。」
「公子,你長期三餐未能定時定量,已經傷了脾胃。」陸大夫試探的問:「你都在忙什麼?」
「當然是忙著收購別人家的鋪子,蓋他家的大茶樓了。」穆熙春冷冷的放了一記冷箭。
陸大夫微頓,「難道公子便是饕餮的孫少爺?」
「大夫,就是他。」穆熙春忍不住告狀,「就是他想搶走我家的麵館。」
他呵呵笑著,問道:「小春啊,他要搶走你家鋪子,你還這麼熱心的把他帶來診療?」
「他都臉色發青,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了,我能見死不救嗎?」她微噘著嘴,「我才不是那麼壞心眼的人呢。」
陸大夫一瞼慈祥的看著孫不凡,有意無意的附和,「這倒是真的,我們這位小春姑娘可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
孫不凡沒搭話。他知道她的善良,她的好。
明知道後一是他的狗,她卻收留了它;明明討厭他,氣得想扁他一頓,卻在看見他身體不適時對他伸出援手。
她本可以幸災樂禍,站在一旁看他倒霉的。可她,毫不猶豫的就幫了他。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得想法子收購她家的麵館。在商言商,談生意是不能講人情的。
「來,我給公子拔針吧。」陸大夫說著,慢慢的將他身上的針取下。
孫不凡起身穿上衣服,自屏風後走了出來。
外頭,穆熙春就坐在那兒候著,而後一則安心的趴在她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