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腰謝恩主子不罰,立即吩咐人準備熱水讓主子洗淨身上的酒氣。
半個時辰後,驀魏神清氣爽外加玉樹臨風的走出東宮,然而還沒走至皇后設宴的鳳宮,蘇易就神情凝重的迎上來了。
「殿下,出事了!」
聞言,驀魏的臉色倏地一沉。「出什麼事了?」
「陰煙公主今早要進宮出席皇后娘娘的宴會,途中經過一條暗棧,為躲一隻貓,馬車翻落溝壑,陰姑娘不幸身亡……」
「你說什麼?!」驀魏臉色丕變。
草萬金也大驚。「怎會發生這樣的事?陰姑娘……死了?!」
蘇易沉痛的點頭,他平日是驀魏的侍衛,可皇上有意讓他接手父親御前都統之職,近來常指派他去統領京衛、看顧皇城,因此陰煙的馬車一翻,馬上有人來通報他,曉得太子對陰奢別有情分,他立即進宮稟報。
驀魏完全怔楞住了。「陰奢……死了?」
「剛剛從溝壑中尋獲陰姑娘的屍首,由於她的面容和身子被草木石子磨得面目全非,陰煙公主見了驚嚇過度已昏厥……」
蘇易話還未說完,驀魏的身影便已消失。
不多久一匹汗血寶馬飛馳出宮,男人孤身騎馬,銀白身影急如閃電,很快抵達官道,前方一輛馬車四周擠滿議論的百姓,他速度不減,直衝人群,眾人受驚,急忙讓道。
鳴陸公主的馬車翻覆,死了一名宮女,禧京的官差將屍體拖上來後,即守住現場等著人來收屍,忽然見有人快馬衝過來,官差連忙上前嚇阻。
「什麼人敢闖過來?!還不停下!」
「滾!」驀魏無視攔阻,直越而過。
「站住——」這人氣惱的大吼。
「睜大你的狗眼,太子殿下在此還敢放肆!」蘇易隨後而至,斥責那名官差。
這人瞬間睜大眼睛,看清前方那奔馳的身影穿的不正是銀白麒麟的太子裝束,當下嚇得魂飛魄散,忙跪地請罪,「是太……太子殿下?卑……卑職有眼無珠,卑職該死!」
其他官差以及百姓聽見蘇易的話,全都嚇得跪地。
驀魏看到那被吊起已經支離破碎的馬車,急拉馬韁,馬兒長嘶立起,馬蹄剛落,他已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馬,他緩緩走到馬車殘骸旁那蓋著白布的屍首前,手有些輕顫地掀開白布,映入眼簾的是具破爛的屍體……
蘇易雖是武將,即便見多屍首,但眼前的實在太慘不忍睹了,令他也不禁沉了面容。
也趕到的草萬金探頭去望,看見那穿著鳴陸宮女服飾的屍體,臉孔鮮血淋漓、破碎難辨,可以想像跌落溝壑時衝擊力道有多大,她死時該有多痛苦。
他忍不住作嘔,這樣的慘狀主子別多看得好,他上前想將白布蓋回去,可他發現主子將白布攥得死緊,他根本拉不動,他揪著心勸道:「殿下,您節哀啊……」陰姑娘就這樣沒了,他也極為難過。
「草萬金,確認一下這人……真是陰奢嗎?」驀魏唇色蒼白的吩咐。
草萬金本是沒勇氣再去看那屍首的,可主子這麼一說,讓他燃起一線希望,不能說穿著鳴陸宮服就是陰姑娘,也許死的另有其人,於是他大起膽子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臉,可真分辨不出這人原本的相貌,遂去搜她的身,從她身上搜出一冊書,他一看,不由得哽咽了。「殿下,是陰姑娘沒錯,您瞧這個……」他哭著將書冊交給主子。
驀魏一看到書名《女奴之道》不禁訾目了,屏息的翻開書封,第一頁有他親筆寫的字——主乃驀魏,奴為陰奢。
這是他當初為了激怒她故意寫的,她離開瓊花殿時亦將此書帶走,若非陰奢本人,如何擁有這冊書?
天空驀然閃過一陣震天響雷,書冊從驀魏的手中掉落,他茫然瞪著屍體,久久未能動彈,大批跪著的官差以及百姓也不敢動更不敢出聲,四下一片死寂。
鳳宮裡,春芸姝趁兒子讓丈夫叫去議事時,將草萬金叫到跟前來。
草萬金低眼偷瞄正皺眉思考事情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雖年近四十,可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正風華絕代,艷麗自信,而她這份張揚的美,老實說是教皇帝寵出來的,能得皇帝這般毫無節制的專寵,想來任何女人都會越活越年輕吧,因為人生實在太幸福快意了。
暗羨完皇后娘娘好命之後,他開始煩惱待會兒萬一皇后娘娘問起有關殿下的事,自己該不該據實以報?
主子老是說他是皇后娘娘的細作,可他對主子也很忠心呀,不該說的他絕不多說,就怕禍從口出,造成人家母子失和,重要的是,他這「牆頭草」幹得辛苦,一不小心兩邊都給得罪了,人家是母子,哪有隔夜仇,最終倒霉的只會是他這兩邊不討好的奴才。
「草萬金。」春芸姝終於結束沉思,開口了。
「奴才在。」他忙應聲。
「你說說,本宮那兒子是怎麼回事,最近似乎怪怪的?」
「這……皇后娘娘覺得哪裡怪?」草萬金謹慎地反問。
「最近他明顯心不在焉,經常話說到一半就失神,問他可有哪裡不舒服,他又一副沒事的樣子,還有,你沒瞧他那臉色蠟黃蠟黃的,也瘦了,問他是不是都沒吃飯,他當場就嗑一隻雞給本宮看,說他正常又明顯不正常,這……等等,你皮癢了,本宮問你太子有沒有不對勁,你給本宮裝什麼死,還不從實招來!」春芸姝說著說著,猛地想起問話的是自己,反倒回答了他的話,桌子一拍拿回發問權。
草萬金向來懼怕皇后娘娘,桌子震動,他的身子也跟著驚慌一跳。「是是是……奴才也覺得殿下有些失常。」
「是吧,他確實不正常吧?快說說他還有哪些不正常的事。」
他沒想到自己心一慌竟然說出了實情,戰戰兢兢,苦水滿腹,這到底該說不該說啊?
見他猶豫不決,春芸姝再次用力一拍桌。「你這奴才不會教那小子收買倒戈了,幫著欺瞞本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