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必多禮,你這病剛好,一跪一起可是要頭暈的。」
「皇嫂,我已經好多了,」安夏滿懷歉意地道:「這些天沒能去給皇嫂請安,實在慚愧。」
楚音若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這話倒是說反了,按理,你病著的時候,我和你皇兄該去看你才是,可太醫說你從前好多事都不太記得了,我和你皇兄就覺得該先讓你多加靜養。」
安夏顧作懊惱,「是啊,腦子裡空空蕩蕩的,也不知從馬上摔下來怎麼就這般嚴重……」
聞遂擺了擺手,「從前的事就別再提了,現在好了就成。」
安夏笑道:「方纔路過街口,我本想給皇姊買些禮物的,卻沒挑出什麼。」
「怎麼,你又去街口的藍玉堂了?」聞遂很瞭解她。
她點點頭,「對啊,好久沒去了。」
聞遂調侃,「我說呢,怎麼半天了人都還沒到,原來又是去玩了。」
楚音若亦笑道:「藍玉堂是賣珠寶首飾的吧?我也常去。」
「原來皇嫂也常去啊……方纔我還碰到了御學堂的杜少傅,他在給他母親買壽辰禮物。」安夏趁機提起這事,希望能打探一二。
「杜阡陌杜大人?」楚音若似乎對他頗為熟悉,「哦,對了,他家也住這附近吧?」
聞遂十分意外,「這位杜大人很有名嗎?怎麼你們都認識?」
楚音若道:「杜大人在宮裡當差,多少我也聽說過一些。」
「昨兒聽父皇說要調杜少傅到禮部去呢。」安夏知道楚音若的父親楚太師在朝中勢力龐大,很多事情可以先探探她的口風。
「是嗎?這倒是新鮮事,我和你皇兄都還不曾聽聞。」楚音若對此事不甚瞭解。
安夏眨眨眼睛,「杜少傅彷彿家境不太好,方才聽他母親說,他的薪俸也很微薄。」
楚音若道:「在宮裡當差自然是比不得朝中,若是去了禮部,或許會寬裕一些。」
「夏和似乎對這位少傅的事格外上心啊……」一旁的聞遂似看出了些端倪,意味深長地笑著,「哦,我想起來了,據說御學堂裡有一位才貌格外出眾的少傅,想必就是他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為師,」安夏不由有些結巴,「我方才看杜少傅境況窘迫,實在是同情得很。」
「薪俸少一些也算不得窘迫吧?」楚音若也會意過來,笑看著她。
安夏垂眸道:「方纔他沒買到稱心的禮物,被他母親責罵呢,杜夫人也太嚴苛了些。」
楚音若揣測道:「聽聞杜夫人年輕時就守寡,為了撫養兒子沒有再嫁,心中苦楚日積月累,脾氣總是不太好吧?」
聞遂不解地道:「這也怪了,我們蕭國民風還算開化,並非不近人情之邦,她若再嫁,旁人還能嘲笑她不成?何必把氣撒在兒子身上。」
「其中的原因外人哪裡知曉。」楚音若語氣無奈,「不過母子之間偶有間隙,也不是什麼大事,終歸一家人骨肉相連。」
安夏覺得楚音若說話十分熨貼,聽著頗為順耳。看來她性子很不錯的,難怪太子會那麼喜歡她。
聞遂忽然憶起了什麼,開口道:「對了,音若,你方才說有什麼好東西要送我?說了這一番話,倒是忘了。」
「哦,打了支簪子,想著送你。」楚音若有些不好意思,「沒料到夏和也會來,早知道就打兩支了。」
安夏連忙道:「皇嫂不必客氣,簪子我不缺的。」
楚音若微笑著,「我那裡有一顆粉紅鑽,夏和戴著一定漂亮,其實做成鏈子戴在頸子上更好,可惜宮裡不流行戴鏈子,那就嵌在簪子上吧。」
什麼?!安夏一驚,粉……粉紅鑽?她沒聽錯吧?
聞遂先開口問:「粉紅鑽是什麼?」
楚音若答道:「一種粉色的鑽石。」
「鑽石是什麼石頭?」聞遂滿臉不解。
「你看,」楚音若叫婢女捧了錦匣上來,開啟匣蓋,只見裡面有一支明晃晃的金簪,金簪上頭鑲著一顆極為閃爍的寶石,「就是這個,不過這個是白鑽,沒有顏色,我打算送給夏和的那個,略帶點粉紅。」
「好明亮啊!」聞遂把簪子拿起來,仔細端詳,「像是寶石,卻比寶石通透。」
楚音若介紹著,「它可比寶石剛硬多了,比如這琉璃燈罩,只需用它輕輕一劃,就會有裂紋。」
聞遂大為驚訝,「是麼?這麼稀罕,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這東西時下並不流行,因為人們還不知道它的好處,」楚音若指了指那根簪子,「或許將來會很值錢呢。」
安夏整個人僵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空居然有人在擺弄這些屬於她那個時代的東西。
這說明了什麼?只是一個巧合嗎?楚音若……會不會與她一樣,來自同一個地方?
安夏心中一驚,被自己這個想法嚇著了,但眼前的事實告訴她,的確有這可能,畢竟連京城第一珠寶閣都沒聽過的東西,她卻那麼清楚鑽石的特性。
她說不清楚,只覺得此刻胸中是全然的錯愕,可當中還夾雜著一絲喜悅,因為在這陌生的境地,多一個同類就像多一個支撐。
然而她的猜測準確嗎?她能對楚音若坦言自己的身份嗎?她又該如何坦言?
萬般矛盾如百川激流,在她心裡碰撞交織……
第五章 少傅的秘密身份(1)
杜阡陌知道這個時候自家母親一定在繡花。他沏了一壺香茗,再配了可口的點心,親自端到杜夫人的屋裡。
果然,杜夫人正拈著一把絲線,對著燈光挑顏色,看到杜阡陌進來,並不理會他,只低頭翻看圖冊上預備繡的花樣。
婢女提醒道:「夫人,公子來了。」
杜夫人冷著臉開口,「我雖然老了,卻還沒瞎。」頓了頓,她又道:「你先退下吧。」
婢女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是」。
杜夫人又道:「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
婢女依照吩咐垂首離去。
杜阡陌將茶點擱在桌上,緩緩上前給杜夫人請安,而後笑道:「母親近來描的花樣子越發鮮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