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要這麼想,不管是金虎族人,還是中原人,都是你的家人。他們平時為你砍柴燒火、煮飯洗衣,替你獵狼獵熊,還會教你唱歌,如今他們正一個個喪失生命,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說著說著,他也不禁內心黯然。
「我知道,我知道……」陸蕪點點頭,又搖搖頭,臉色哀戚地道:「我以後再也不會那麼輕賤生命了。我以前實在太傻、太壞了,根本不懂得體會每個人對我的重要性,我很後悔胡亂殺人,以後我會更善待他們,把他們都當成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她泫然欲泣地轉向他,「司大人,我可以殺進戰場嗎?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狼族實在太可惡,搶人財物還要害人性命……」
「我說過了,你是統帥,沒有你主持戰局,萬一情況有變,誰來應變?再說,如果你在戰場裡出了什麼事,群龍無首,軍隊必不戰自敗,屆時死傷更慘重!」司儒之搖搖頭,「你接下來要學習的,是冷靜。只要軍隊訓練有素,指揮若定,即使面對的是狼族這樣的強敵,也必能勝利。」
何況,來的是聯軍,聯軍必然其心各異,所以金虎族應戰的方式,大部分是要分化對方戰力,而這樣的戰術確實十分有用,主場的軍情得到良好的控制,他與陸蕪才會把戰事暫時交給金不換,匆匆的趕到林子口。
而指揮中原人的工作,對陸蕪來說,會比指揮金虎族還難。司儒之便是要她承擔這件事,如果連中原人的軍隊調動也能如臂使指,那她身為金虎族最高統帥及最高首領,就再也沒有問題了。
當他正認為自己的策劃再無遺漏,必能使她步入新的境界,往後他就能繼續犯懶,將大事慢慢交給她時,突發狀況就在此時出現,令他只能歎息世事無絕對,即使再滴水不漏的計劃,也有意外。
只見陸蕪詫異的指著戰場中央,驚呼道:「那不是嫣娘嗎?」
司儒之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嫣娘不知為何出現在戰陣中,左閃右躲,險象環生,而四周的中原戰士,顯然沒有辦法顧及她。
「我去救她!」陸蕪一心只想著嫣娘長得像萱兒,司儒之必定無法接受另一個萱兒在他面前死去,所以她不能讓嫣娘死!
「陸蕪!等一等……」
司儒之正想阻止,但才喚出她的名字,陸蕪早已拎著大刀,衝到戰場中間。
陸蕪一進戰場,馬上似虎入羊群,一路直殺到嫣娘旁邊,然而敵人似乎知道她地位特殊,加上她武功高強,因此許多人便圍著她猛攻。而陸蕪除了抵抗,還要保護在她身後的嫣娘,顯得左右支絀。
司儒之看得背脊發涼、緊張冒汗,眼睜睜的看著一把不長眼的刀,就從陸蕪肩頭劃過,原就火紅的衣服立即染成了深紅.,而另一把刀倏地又揮向了嫣娘,嫣娘尖叫一聲,逼得陸蕪不得不回頭來擋,結果手臂又中了一刀。
這樣下去不行!戰場上沒有其他人能幫陸蕪,最慘的結果可能是兩個姑娘都香消玉!。司儒之當機立斷的叫了身邊武功強高的親兵護衛立刻下場去協助。
「可是大人,這樣你身邊就沒有防護了……」
「事有輕重緩急,陸蕪是金虎族首領,她若出事,很可能導致整個金虎族潰滅,那我們也絕無倖免。而你們若能及時救下她們趕回,敵人應該還殺不到我這裡。」他肅容道。
知道陸蕪的安危確實重要,司儒之的考量也有道理,親兵們立即領命,殺入了戰場。
第8章(2)
司儒之緊張的看著陸蕪浴血奮戰,他忽然想起上回前往大漠救中原人質的那場戰役,當陸蕪全身是血,猶如戰神似的出現在他面前,也是在那同時,他察覺了自己對她的心意,當時他發誓絕對不要再讓她受這種傷,然而如今他卻是阻止不了她。
她為什麼還是這麼衝動?
第一次,他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他或許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又或者胸懷萬千,深謀遠慮,但在這種時候,卻無法親手救出心愛的女人。
然而當他全神貫注在陸蕪身上時,卻沒注意危險已朝他慢慢靠近……
闖入激烈的戰爭中經過一番廝殺,親兵們終於能靠近陸蕪,替她擋掉大部分的攻擊,司儒之心中大石終於能稍微放下。陸蕪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帶著嫣娘緩緩退到戰場邊緣,而親兵們也護衛在兩人外圍,協助她們撤退。
直到脫離險境,陸蕪才氣憤地道:「你不要命了嗎?怎麼會跑到戰場上?」
「我、我……」嫣娘顯然心有餘悸,手還顫抖地緊抓著陸蕪不放,說不出自己闖入戰場的原因——或許是戰場上的凶險遠遠出乎她所能接受的極限,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所以一時心情還調適不過來。
怒瞪了她一眼,陸蕪方有餘裕去看究竟是誰救了她們,然而這一看,卻讓她驚得花容失色。
「你們不是司大人的護衛嗎?!怎麼沒有守在他身邊?」剛才就是因為有他們在,她才會放心的拿刀去救嫣娘啊!
護衛們亦是一臉難色,「是司大人叫我們來幫忙,他說陸首領的性命很重要,影響到整個金虎族的命運,你絕不能出事。」
所以,他寧可不顧自己的安危,也要護她周全嗎?
陸蕪整個心都撼動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愛司儒之,比他愛她多得多了,只要她傻傻的專注愛他,總有一天他會感動的。想不到今日之事讓她明白了,他內斂的情愛,遠比她想像的更深刻、更無私。
因為他做事,總是走一步就想到百步之外,這一次居然把護衛給了她,完全不考量自己的安危。
「你們全來了,司大人身邊不就沒人了?」陸蕪心中又急又氣,突然緊張地望向司儒之所在的地方,但入目的景象卻令她驚得魂都快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