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人……」嫣娘不敢相信,一向待她和善的司儒之,會在轉眼間這麼絕情。
憤恨的目光望向陸蕪,一定是這個女人害的!是她迷惑了司大人!否則他應該只會關心自己才對!
司儒之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只是搖了搖頭,不苟同地道:「嫣娘,戰爭動輒血流成河,不是你的小心機可以利用的。狼族一入侵,所有婦孺都該躲在樹林密處,由戰士們保護著,你不遵令撤退,本就該以軍法處之,此外你還利用形勢讓陸蕪不得不出手救你,如此她很可能非死即傷,更是其心可誅。」
嫣娘慘白著臉倒退一步,滿心驚懼地想著: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的心思了……她本來是想陸蕪看在司儒之的分上,一定會來救她,自己只要再加把勁讓陸蕪死在戰場上,她的情路便再無敵人,只不過她錯估了形勢,戰爭比她想像得更可怕,她根本動彈不得;而她更低估了司儒之的智慧,他居然知道這是她的算計!
嫣娘腿一軟,整個人坐倒在地。
當她第一次看到司儒之時,便因他的風度翩翩及文質彬彬而傾心,她以前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禮才貌兼備,本因戰亂而對擇佳婿一事死了心,但遇到司儒之後,她的心思完全改變,她只知道,她要得到這個男人!
因此她自告奮勇服侍他,私底下打聽他的背景及喜好,知道他與前妻感情甚篤,又恰巧看到他前妻的畫像,察覺與自己有幾分相像,便故意學著她穿著打扮,否則此處冬天寒冷至極,誰會傻到去穿南方襦裙?
此外,她刻意為中原村寨做了許多貢獻,都是希望這些事能傳入司儒之耳中,她便能以才女姿態,翩然出現在他面前,誰知道她雖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卻仍待她如一般女子,客氣疏遠,頂多偶爾和她說上幾句話。
她知道問題出在陸蕪身上,她與司儒之是情侶,但兩人無論才氣或是內涵,根本就是雲泥之別。所以她盡可能挑撥中原人憎恨陸蕪,比如天葬那件事,只不過是借題發揮,以突顯陸蕪的殘忍,而當司儒之一介入,突然一切又變了,陸蕪的地位被擺得像天那麼高,自己卻因此被打了兩棍,她如何能服?
所以陸蕪必須死、必須消失!
可惜,司儒之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嫣娘幽幽的望著他,知道這次自己一敗塗地,而且很可能再也翻不了身。
「來人,把她帶下去,聽候發落!」司儒之不留情面的要親兵先將她囚禁起來。
其實嫣娘的一舉一動,從沒逃過他的眼,當時他可以容忍她挑撥兩族情感,是因為這有助於他融合的計劃,他可以忍受她模仿萱兒,是因為這也能剌激陸蕪對他的感情,但當她的行為威脅到陸蕪的安危,甚至威脅到金虎族的存續時,他就無法再默許了。
陸蕪直到嫣娘被帶了下去,才表情難解地道:「我應該恨她的,對不對?但現在我卻覺得她很可憐。」
「看來,你不僅學會尊重生命,更學會了同情。」突然,司儒之心中又興起一計,一個能讓他不再被逼著娶公主,也能讓陸蕪徹底明白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計劃。
只不過這個計劃,一切都要取決於陸蕪的寬恕之心有多大,以及嫣娘的仇恨有多深……
第9章(1)
狼族退兵了,因為司儒之早有準備,即使是猝不及防,狼族仍佔不到一點便宜,潰敗而去,沒有一段很長時間,約莫恢復不過來。
這一次戰役,將金虎族的聲望拉到最高,在塞外各部族幾乎都以他們馬首是瞻,因此若是經營得好,大概有好幾十年的時光,金虎族都不必擔心再遭受入侵。
這一連串的事件終於讓陸蕪知道了,純粹的暴力與衝動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人離心離德,孤立了自己。
中原人與金虎族的聯手退敵,給了她很大的衝擊。她學會了愛她的族人,愛所有愛她的人,心中有了愛,便會本能也心甘情願地保護、珍惜別人的生命。
所以,司儒之又給了她一個難題——要她決定戰犯的命運。
戰後,金虎族舉行了一個聚會,而會中唯一要被發落的戰犯,是嫣娘。
金虎族討厭這個彆扭固執又心機重的女人,就算要處死她,他們也無所謂,中原人雖然疼惜她,但在知道她故意跑上戰場赴險,只是因為一己嫉妒的私心,差點害得陸蕪和司儒之受傷甚至送命後,他們也歎息不已,沒有人敢再替她說一句話。
嫣娘被帶上大廳來,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臉上脂粉未施,頭髮也是隨意披散,和以前精緻的打扮差了許多。
看到她這模樣的陸蕪,突然發現嫣娘也沒有那麼像萱兒了,至少她眼中那種妒恨的凶光,就完全蓋掉了剩下的幾分姿色,根本比不過萱兒那渾然天成的柔情似水。
陸蕪知道,自己不再嫉妒她了,反而開始覺得她很可憐,辛辛苦苦的裝扮成另一個人卻又得不到回應,最後還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不過說是這麼說,她卻也明白嫣娘的行為差點讓許多戰士為顧及她而平白戰死沙場,甚至讓司儒之遇險,這點她是完全不能原諒的!
嫣娘一看這陣仗,就知道自己今天必不能倖免,因為連平時力挺她的中原人,此刻看她的目光都帶著遺憾及失望。
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原本以為攀上司儒之能讓她當個官夫人,不用再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窮苦生活,如今卻什麼都沒撈到。
她沒有錯,她要讓自己過得更好,有什麼錯?全都是眼前這群人的錯!
她狠狠瞪著陸蕪,咬牙切齒地道:「我告訴你,陸蕪,不管你今天怎麼處置我,我都會一直恨著你。」她的目光再望向司儒之,「還有你,敝帚視為千金,明珠卻是蒙塵,我不會原諒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