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儒之,跪下接旨。」劉公公肅然道。
司儒之坦然下跪,身旁其他人也跪成了一片,只有陸蕪及金虎族人呆呆地全站著,不明白他們在做些什麼。
劉公公眉頭一皺,司儒之便用眼神暗示陸蕪,要她跟著做。然而這輩子從沒跪過任何人的她,當然不懂他的意思,還愣愣地直言道:「幹麼要跪?」
「皇帝的聖旨如朕親臨,所以必須跪拜。」他簡單解釋,「你不跪,代表對皇上不敬,那麼我這個皇上欽定的教化大臣恐怕會被治罪。」
一聽到他會被治罪,陸蕪再怎麼不願,也只好嘟嘟囔囔地跟著跪,其他族人見首領都跪了,也紛紛下跪。
劉公公勉強滿意了,但心裡卻大搖其頭,拿出聖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使臣司儒之,經六科給事中彈劾,赴金虎族教化一年,未竟全功,有虧職守,族風猶為斷髮文身,粗鄙不堪。經考量司儒之於該族時日尚淺,朕不為偏聽則蔽,故命其續留至我朝文化風行草偃,非朕之命,不得回京……」
「等一等!」陸蕪突然舉起了一隻手,納悶地歪著頭,「你這傢伙在說些什麼?這聖旨未免也太拗口了,虧你還能講得那麼順。看你的表情,好像在罵司大人?能不能找個人解釋一下?」
劉公公氣得火冒三丈,他宣旨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打斷,那接下來該怎麼辦?聽說這女人是金虎族首領,他即便代表皇帝,面對她的無禮卻也不能說砍就砍,但繼續念下去嘛,似乎又有辱皇命,而且也剩沒幾個字了……
這下不只生氣,而是又急又氣,這女人就不能晚一點再插話嗎?
司儒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倒是心平氣和地替劉公公造了一個台階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臣接旨。」反正他也差不多念完了,司儒之恭敬地舉起雙手。
劉公公順著台階將聖旨擺在他手上,心忖:蠻女就是蠻女,連聖旨都聽不懂,那山西布政司說的果然沒錯,司大人的教化有待加強啊!
不過他在京時與司儒之也算有交情,表面上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假意勸告。
「司大人,老奴也不怕得罪人,就提醒你一句,人在異鄉,一切要明哲保身啊!這次言官的彈劾,是山西布政司史大人挑起的,而皇上去信問了涼州衛,歐陽大人也對你頗有微辭,對金虎族的教化不以為然,所以……」
接下來的話不用再說了,司儒之一拱手,「下官明白,謝謝劉公公。」
劉公公點了點頭,聰明人一點就通,也不必說太多。
總覺得他說的那幾個人,什麼山西布政司死大人、涼州衛姓歐陽的大人等等都似曾相識,陸蕪急忙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那聖旨上寫什麼?」
司儒之淡淡一笑,耐心地道:「聖旨的意思是,京裡有言官彈劾我教化不力,到現在還沒改善金虎族的現況,所以皇上不太高興。而劉公公好心提醒我,挑撥言官彈劾我的就是山西布政司史路江大人,而在皇上面前再補一刀的,是涼州衛的歐陽僉大人。」
「那兩個人幹麼害你?!」她聽得怒火高張,恨不得馬上將那兩人砍了。
「我只能說,我得到消息,嫣娘嫁給了史大人做第七房小妾,而歐陽大人嘛,別忘了他和你有些過節……」他暗示著她。
陸蕪馬上懂了,山西布政司那個死大人會告司儒之,一定是嫣娘在背後唆使;而歐陽僉就更不用說了,能在背後捅司儒之幾刀,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你怎麼辦?」她擔憂地望著他。
司儒之挑起了眉,完全不在意地哂然道:「皇上給了我機會將功折罪,命我繼續留在金虎族實施教化,直到成功之前,除非他願意讓我回去,否則我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裡。」
陸蕪聽得整個人都呆了,她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有無聽錯。
所以他根本什麼都料到了!從她饒過嫣娘,讓嫣娘回去,直至他安排山西布政司什麼死大人的去關照嫣娘,他壓根就知道會有今天,嫣娘肯定會說他壞話,然後他便能順理成章留下來。
這人未免太厲害了,如果她一開始沒有放過嫣娘,那麼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該不會連她當初會有什麼反應都設想進去了吧?
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心裡還是抱著一絲疑慮,她仍是不太肯定的確認最後一回。
「真的?你可以留在金虎族?不用回去娶公主了?皇帝真的不說話你就不能回京?」得到他再次首肯後,她忘情地撲上前摟住他,「太好了!」
「陸蕪……這裡人還不少……」司儒之被她衝撞得倒退了兩三步,有些岔氣地提醒她。
她略顯尷尬的放開手,急忙探看他的氣色,她不在乎讓別人看,她在乎的是他被她的怪力這麼一摟,似乎差點就斷氣了!
圍觀的群眾也對這結果相當滿意,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果然啊!首領那日賽馬果然對司大人求愛成功了,瞧瞧她多麼熱情。」
「就是不知道首領求婚了沒?」
一堆嘈雜的聲音,偏偏陸蕪就聽到了這句話,驟然插口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求婚?」
大牛代表眾人回答,「不是這樣嗎?賽馬求愛成功的話,就可以操辦婚事了啊!」看她似乎仍在狀況外,大牛改問另一個當事人。「司大人,你競賽那日將首領抱起,便是答應她的求愛了,那麼婚事談了嗎?」
「咳,我倒是沒有聽陸蕪說過求親的事。」司儒之眼神一斂,有些含蓄地道。
「難道首領不與司大人成親了?」大牛睜大了眼,其他人也驚呼起來。
「我哪有不和他成親?」陸蕪叉起了腰,更大聲的質問回去。
「所以就是要成親嘍?」大牛鬆了口氣,所有人的一口氣也才能放心的吁出。
陸蕪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