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見笑了。」權辰漢隱隱覺得,宋弘休似乎不太喜歡他到這個地方來,但理由絕對不只是兩人之間的過節,似乎有些別的原因,便故意試探道:「想看新火器的設計而逕入神機營,不先拜訪宋大人,似乎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
這番話完全沒有破綻,宋弘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仍是訕訕地道:「如今你已然見過宋某,神機營你逕去便是,宋某並不會如此無量。」
他那神色間的不正常,完全逃不過權辰漢的眼。「有客來訪,難道宋大人不請本將軍進去坐坐?聽說宋大人府中的園林佈置精美,我早想一飽眼福。」
宋弘休的臉上微微抽搐,「宋某正有要事外出,恐怕不便。」
「大人身著便服,不像要外出,倒像要送客呢!」權辰漢冷笑。
「只是在附近辦點小事罷了,何須華服呢?將軍若想參觀寒舍,改日宋某必前往親邀,務使賓至如歸,今日只能說聲抱歉了。」宋弘休似乎有些緊張了起來。
果然進不去。但權辰漢見已達到目的,便不再相逼,作揖道:「宋大人既有要事,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話完便帶著其他人離開,而他這一走,倒也真的沒有再回頭監視宋弘休。因為有了提防,宋弘休肯定會演一場好戲給他看,他可不想參與他的耍猴戲。
這下,每個人都知道宋府裡必有古怪了。
直至走了老遠,香柳才喚住權辰漢,難得地以認真的表情道:「明夷六四爻辭曰:『入於左腹,獲明夷之心,於出門庭』,故將軍恐怕得深入敵營心腹之地,方可得知那損傷光明之暴徒,究竟意欲為何了。」
是夜,權辰漢、趙青及李齊身著一身黑衣夜行服,蒙著面,在沉沉的夜色中潛至宋府的圍牆外。
沒有貿然進去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宋府內的佈防比他們想像的嚴密許多,或許是早上在門口的偶遇令宋弘休起了戒心,因此整座宋府雖然從外頭看來與以前沒什麼兩樣,但裡面可是佈滿了暗哨及巡邏兵,甚至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狗吠,看來宋弘休為了隱藏秘密,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若不先弄清楚宋府的地理位置,就這麼進去恐怕會打草驚蛇。」趙青皺眉低聲道。
「莫非今日就要如此無功而返?」李齊可不服氣。
兩人正爭辯時,權辰漢突然示意他們噤聲,三人往陰影深處一閃,卻見宋府的門輕巧地被人打開,走出了宋光明及幾名黑衣人,趁著夜黑風高沒入大街中。
權辰漢等人交換了個眼神,悄悄跟在後頭,想看這群人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做什麼。
繞了幾個彎,黑衣人走的路似乎越來越熟悉,見他們個個身手似乎都不弱,權辰漢三人的表情益發凝重起來。
果然,最後他們全在權辰漢入住的客棧前停下,宋光明對著客棧指指點點了一番,幾名黑衣人便竄進了客棧,無聲無息。
權辰漢看得火冒三丈,突然領悟宋光明這麼晚來此的目的是——香柳,看來這色胚還沒死心!
他狠狠地後悔了起來,後悔自己一心想著查探宋府,一心想著要戳破香柳的預言,怎麼沒有想到她和冉兒兩個弱女子待在客棧會有多麼危險,竟然連一個留下來保護她們的人也沒有。
基於自責、擔憂及一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權辰漢衝動地就想衝過去,卻讓趙青攔住,趙青朝著他搖搖頭,對方人數眾多,即使武功高強如權辰漢,若不趁其不備,是很難突圍而出的。
權辰漢忍住氣,他也不知道在戰場上冷靜克敵的自己,怎麼這會兒這麼莽撞。
他與趙青他們兵分三路潛入客棧,不一會兒,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打開,宋光明果然抱著個人躍出,身後也跟著幾名黑衣人。
趁著敵人尚未合攏,權辰漢一馬當先地飛射而出,一把大刀直指宋光明的咽喉,此時反應過來的黑衣人正要營救,兩旁又飛出趙青與李齊,擋住了所有的攻擊,讓權辰漢能一擊中的。
宋光明為求自保,只能將手中的香柳當作阻擋推向權辰漢,自己則狼狽地往下墜落以逃避那致命的一擊,他作夢也沒想到他們都做得那麼隱密了,還會被這傢伙發現伏擊!
「咚」的一聲,宋光明屁股著地,痛到眼淚都快噴出來,但礙於宵禁不能大叫免得引來官兵,否則他早就痛嚎出聲。
權辰漢十分驚險地接住昏迷的香柳,但一把大刀馬上砍了過來,令他不得不偏頭閃過,然而下一刀並非砍向他,而是砍向他懷裡的人兒,逼得他將左右支絀,難以招架。
幸而權辰漢他們方才選對時機出擊,才能奪回香柳,還先幹掉了幾個敵人,使得即使敵人會合後的群擊威力也沒那麼大,甚至還佔了上風。不過就以少敵多,還加上個累贅而言,這一場架打得也算辛苦。
不過在對招的途中,權辰漢總覺得對方出手的路數似曾相識,雖然敵人使的是普通刀法,但看起來就是沒那麼自然,像是要隱藏真正的武功招式一般,若不是他們刀勢蹩手蹩腳,依他們的人數,說不定還能和自己戰個平手。
要不是雙方都蒙著面,誰也不認識誰,否則說不定權辰漢能認出他們。
久久拿不下權辰漢等人,黑衣人們似乎也火上心頭,刀法越見凌厲,也越來越不要命,而為了避免香柳受傷,權辰漢在閃過一刀後,手上微微施力,想先將她輕拋到附近的落葉堆上,這樣他才能專心對付敵人。
然而就在這一刻,她竟突然幽幽轉醒,發現自己飛在半空中,而底下則是刀光劍影,嚇得忍不住尖叫出聲。
這一叫,令權辰漢頓了一下,一抹刀光便毫不留情地閃過,在他左肩背帶出一串血珠,但他忍住痛,又飛身過去重新將她接住。
「這……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略顯慌張地緊抱住權辰漢的脖頸,但看到他頭頂又砍來一刀,再一次忍不住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