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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羅徹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笑容,將他氣息的冷變得溫柔。他替她拂開須旁的髮絲,指背輕輕撫著她臉頰,緩緩拂過她乾熱的唇。

  「我想我們該回去了!」李蝶飛眼眸一低,站了起來,忙碌地拍掉身上沾的沙子。

  羅徹水清的眼底閃掠過一抹疑說不清的黯淡,像是雲影。他沒說什麼,跟著站起來,兩人一路沒有再說話。

  回途他們改搭火車。對號車,他們無座位,撿了角落的地方默默站著。大雨要來未來,天色原已晚,低厚的雲層將向晚的夜遮掩得更暗,車窗外看不到閃逝的風景,只有車窗上反映出的單調沉悶的車內景象。

  隨著火車進站靠站,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擁擠。慘白的燈光下,他們幾乎被擠沒在人群裡。

  「你還好吧?」羅徹低頭問。

  李蝶飛困難地點頭,被夾擠在陌生人中。他心疼又不捨,費力將她拉到身前。

  「謝謝。」李蝶飛輕謝一聲。車廂內人聲嘈雜,說話很費精神力氣,便沒再多說什麼。

  人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有回轉的空間,她不得不稍稍靠近他,卻為自己這個舉動抬頭對他抱歉一笑。他心裡一陣波動,微微俯低臉,摟住她的腰。驀然地,教她紅起臉。她幽幽望他一眼,在嘈雜的車廂中默默;他更加摟緊了她,依著她微亂的鬢髮。

  改變,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種心情,又是何時成了心上的烙痕?有種感情,是有口不能言的。因為那是道德的禁忌、敗德的倫理。

  旁人眼中,他們只是一對尋常的情侶;然而,他們各自心中的感情卻隔了一層阻礙,沒有著落處。這瞬間的默默,有太多的不可說。

  火車終於進入了他們的終站。羅徹小心護著她下車,迎面一陣冰涼的風吹來,潮濕冷凝,大雨就要來。

  兩人轉換了一趟公車,下車後離家尚有一段路。黑夜的晚上,除了他們,再不見其他的行跡。

  「我們得走快一點!」空氣中的冷清,頗有來意不善的姿態。黑黑的天空,暗得不見一絲光,且從黑暗的雲層深層,傳來寥落幾聲窒悶的雷聲,像獸類慍怒壓在喉間的低吼。

  兩人加快腳步。悶吼聲不斷,走到半路,雨就來了。先是一滴、二滴,然後一大串一大串急打下來緊接著大雨便傾盆而下,猛然將兩人淹吞。而同時,更夾雜轟隆如劈的雷聲,閃電將天空撕裂開來。

  李蝶飛心頭猛然地悸跳一下,差點驚叫出來。暴怒的雷聲實在有讓人心臟麻痺的恐怖力量,而且讓人不提防。

  不過片刻間,她全身便已經濕透。看看羅徹,亦是和她一樣的狼狽,她竟不合時宜地笑出來。

  羅徹走近她,將她擁納在懷中,為她遮蔽雨。「你還笑!搞不好會著涼!」語氣中帶著的責備,心疼多於斥責。

  「不必擔心,我很好。」李蝶飛又笑笑。他自己也淋得全身濕透了,還在擔心她會著涼,只怕他自己先受寒。「你還是先照顧你自己!」

  「不行!萬一你著涼了怎麼辦?」羅徹固執得很。

  「那麼,跑回家吧!」李蝶飛也不跟他爭,自己先跑起來。「快點!雨越來越大了!」

  雨真的越來越大了,兩個人好不容易總算跑到家,渾身濕得如同化成了雨。

  「哇啊!好冷他……」她輕呼一聲,忙催著羅徹說:「阿徹,你快去洗澡,免得著涼了。」

  「你先去!」羅徹反將她推向浴室,邊脫掉上衣,抓了條乾毛巾胡亂擦著。「我沒關係,換了衣服就可以。你趕快去洗澡吧,別著涼了。」

  「可是……」

  「別可是了……」他不再讓她說話,硬將她推進浴室。

  她拗不過他,只得快快沖洗掉身上的寒意。熱水溫身,被大雨凍僵的身體慢慢恢復了溫度。

  她匆匆換好衣服,很快出了浴室,毛巾包蓋住的頭髮尚滴著水珠。

  「阿徹!」她催喚著羅徹,擔心他受寒。先前她冷得直發抖,那種身體凍僵的感覺直錐入心窩,洗完了熱水澡才覺得好過一些。

  羅徹很聽話。雖然並不覺得冷,但身上殘滯的黏嗒感總是不怎麼好受。

  他把熱水加大,熱騰騰的蒸汽瀰漫整個浴室,像是在燃燒,蔓延到他心房,狂肆著他心底某處在著火。

  那一切他拚命壓抑的,觸犯禁忌的不該,隨著大雨潰堤氾濫了。這是詛咒嗎?有沒有終點或盡頭?

  水聲嘩嘩地,將他無聲的吶喊吞沒。這一切不會有回答的,他其實早就明瞭。禁忌的永遠是禁忌。

  他的心在著火,將他的感情燒出一片空洞。

  「阿飛!」客廳裡沒有人,他走到李蝶飛的房間。

  她坐在床邊,彎身吹著頭髮,吹風機的聲音太大,她沒有聽到他進來。直到他走到她身前了,她才發覺。

  「洗好了?」她含笑抬頭,收起吹風機。卷亂、仍帶點微濕的發垂散在頸肩。

  他默默注視著她。她頭髮因為自然卷的關係,總顯得捲曲微亂,老有一種被風撩弄的感覺,大有別於那種整齊不苟的秩序清秀,而自生一種凌亂的美,讓人忍不住去撩撥。

  他撩起她凌亂的髮絲,望住她不動。

  怎麼了?她眼神在問。他望她的神情,勾動她太多她不敢、不願、不該去想的,那她一直怕洩露的心底最隱密的私意。

  「阿飛……」他看著她,撫摸著她臉龐,心裡湧起一股洶洶難安的波濤,在血脈裡四處竄動著,再也壓抑不住。渴望親吻她、撫愛她。目光癡了,低了臉,親吻住她的唇。

  「阿徹!你……」她嚇一跳──或者說,是不安。連繫住他們兩人之間關係的禁制,在某個地方鬆動、脫軌了。她以為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卻沒想到他也──她只覺一股潰了堤的洶湧波濤,排山倒海地向她淹來。他放縱他的情感,搜索她的情感,親吻著她的唇、她的耳畔、她的肩項和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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