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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他什麼事都不記得,只有地上殘破的屍體、被貫胸的血洞,和他滿是鮮血的身體及佈滿腥膻血肉的手腕,證明他做過什麼。

  所以,他才被送到奴隸拍賣場,因為他邪惡到甚至沒人敢殺他。

  「『他』以前不是還要從你身體爬出來嗎?現在怎麼可以直接變成你?」喜鵲邊發抖邊說道。

  「因為『他』現在的氣力遠勝於我,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了。」他說。

  她聞言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可雙臂卻沒有半刻鬆開他。

  第6章(2)

  獨孤蘭君知道她怕,可他也知道她怕的不是他。蒼白而絕魅的容顏飄上一抹笑容,緩緩地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

  「如果哪天我又被控制了,你記得用今天的方式叫醒我。」他說。

  「萬一叫不醒呢?」

  「那就殺了我。」獨孤蘭君起身,從懷裡拿出一把利刃,放入她的手裡。「記得把匕首插入我胸口,左右橫切割碎我的心臟,我才會真正地死去。」

  「為什麼要這樣?」喜鵲抓著利刃,嚇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第一刀破我的內息、第二刀讓魂體——就是今晚佔領我身體的那些東西——痛到灰飛煙滅。」他撫著她的臉龐,從她的眼神,看出她的疑惑,於是低聲說道:「我從小開始練攝魂術,攝的魂愈多、魂體的力量愈大,我的預知能力就愈強。可魂體力量愈大,我就愈不能控制自己。之前,每遇到體力不支,或是像這次因為內息不足的情況,『他』便能控制我。」

  「你不能不練這種攝魂術嗎?」她撫著他貼在她頰上的冰冷手掌,想到他的苦,她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現在就算是我不想練,我體內的魂體也不願放棄。」他緩緩低頭,額頭輕觸著她的。「我若有什麼不測,你要記得照顧自己,要投靠東方荷或梅非凡……」

  「呸呸呸!你不要詛咒自己!你不會死的!」她急得大聲嚷嚷,眼淚又再度掉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揉揉她的發,安撫地說道:「好了,快點睡吧,一早還要趕路。」

  他握住她的手走回山洞,彎身拉平斗篷,將她安置在上頭。

  「師父,如果我抱著你睡,會不會『他』就不敢出來了?」她突然坐正起身,揪著他的手臂,激動地問道。

  他身子一僵,半天之後才緩慢說道:「我不知道。」他總不能說沒用,因為他方才正是擁著她入睡的啊?

  「那咱們試試看吧。」

  喜鵲快手推著他躺下,自己挨了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把臉往他肩上擱。

  獨孤蘭君凜著眉,全身僵直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

  「我又沒當你是男的,你也沒當我是女的啊。」喜鵲打了個哈欠,然後不舒服地扭動了下身子。「師父,你全身都是骨頭,躺起來很痛耶。下次我餵你什麼,你就吃什麼,吃胖一點啦!」

  獨孤蘭君瞪她一眼,她很快地閉上眼。

  可他望著她一臉信任的臉龐,實在沒法子入睡。

  他睡不著,害怕在他體內的魔若是醒來,會吞噬她。

  他睡不著,不知道她這樣的體質進入巫咸國,會不會有什麼狀況。

  他睡不著,認為自己應該快快送走她。

  他睡不著……

  獨孤蘭君聽著身邊平穩的呼吸,感覺她的手臂牢牢地攬抱著他。他的臉一偏,不自覺地貼著她的發側,沉沉地睡去了。

  喜鵲一踏到巫咸國的領土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陰沉屋舍,以為會看到一片寸草不生,乾枯災荒的土地。

  可眼前這片綠油油的稻田,是怎麼回事?道路右側這片種滿了蘭花的林蔭大道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一條閃著冰藍色澤的美麗溪流,以及遠處那幾座閃著金光的尖塔宮殿,又是怎麼一回事?

  「師父,你怎麼沒告訴我巫咸國這麼美?」喜鵲原地轉了一圈,用一種喘不過氣的聲音說道。

  「因為我已經忘記它這麼美了。」他說,目光停在遠方鑲著各色琉璃的尖塔宮殿——

  那是他童年生長的地方。娘身體狀況較好之時,會趁著爹不在時,和他在宮殿裡玩捉迷藏。

  「師父,你看!這裡的溪水好乾淨,裡頭的魚一定很好吃。」她嚥了口口水。

  「這裡的溪沒有魚。」他笑著敲了下她的頭,笑她果然只想到吃。

  「師父,你看!好多蘭花,你的名字就有蘭耶。」喜鵲衝到那條蘭花大道裡,

  一眼望去全是各色不同的蘭花。

  「我娘的名字裡也有個蘭字,她最喜歡蘭花。我兒時除了蝴蝶蘭、虎斑蘭這些尋常品種之外,還有更多的蘭花品種。似乎還曾經培育過一種藍色的蘭花,可惜就只長了一季就再也不生了。」他說。

  「藍色的蘭花,真是太厲害了!師父快帶我到處走走啊。順便看看這裡有什麼好吃的。這裡的包子、饅頭和外頭的有什麼不一樣?」她扯著他衣袖,小鳥一樣地繞著他打轉。

  「餓了?」他伸手將她頰上髮絲撥回耳後,只覺得她可愛。

  喜鵲拍拍肚子,呵呵笑著對它說道:「你看,我師父很瞭解你吧。」

  「你進到這裡之後,就不要再叫我師父了。」

  「那叫什麼?」

  他握住她的下顎,定定地看入她的眼。「叫我相公吧。」

  「相……」喜鵲瞪大眼,表情像是看到雞在天上飛。「相公!」

  「如果他們以為你是我的妻子,就比較不會為難你。」他輕咳幾聲,表情不自在地說道。

  「我是你的徒弟,他們也不敢隨便動我啊。」她奇怪地看著他。

  「徒弟隨時可以被取代,但巫咸國堅守一夫一妻制,對妻子相當尊重。」他的拇指撫過她的下顎,牢牢地握住。

  「呵呵呵,呵呵呵……」她因為覺得癢,拉下他的手格格地笑著。

  「當我妻子,你這麼開心?」他攬過她的腰,將她拉到身前盯著。

  「當然啊,因為當你的妻子一定會吃得比徒弟好啊!」喜鵲開心地舉高雙臂,快步往前跑,邊跑邊往前大叫練習道:「相公相公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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