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知我會不計一切代價,讓她留下來,她又怎麼捨得讓我傷心。」巫滿咬牙切齒地說道。
「娘是那麼善良的人,她怎麼願意讓你為了她而傷害其他人?」獨孤蘭君閉上眼,長歎了口氣,沉重地說道:「你殺了我吧。」
「我不會這樣便宜你!」巫滿驀地抽回長劍,一轉身卻朝喜鵲攻去。「我要讓你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有多麼痛苦。」
喜鵲一怔,連逃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劍逼到面前。
她閉上眼,等死。
可那該來的劇痛沒有降臨,她只聽見獨孤蘭君的一聲悶哼。
她睜開眼,只見獨孤蘭君趴在她的身上,為她承受了那一擊。
「師父!」喜鵲哭著抱住了他,見他嘔出一口鮮血。
「我用自己的命護衛她,因為她不會希望我用別人的命來替她造業。」獨孤蘭君頭也不回地說道。
他每開口一次,便是一口的鮮血。
喜鵲流著淚,緊緊地抱著他,將無力的他放在地上,自己則張開雙臂趴在他的身上,大有與他同歸於盡的姿態。
「好!那一切的業都讓我來造!」巫滿高舉長劍,準備一劍殺死這兩個人。突然間,巫滿的身子僵住了。
一支弓箭筆直地射入巫滿的後背。
巫滿轉頭,看到了拿著弓箭站在門口的古薩,還有他身邊的上官瑾。
「你……背叛我?」巫滿僵硬地說道。
「我這一箭,是為了所有被你當成祭品的人而射的,是為了喝下水母毒草的人而射。」古薩說道。
「他不會那麼輕易地死。」獨孤蘭君摟著喜鵲,口吐鮮血地說道。
「我想也是。所以,我在箭上用了毒。如果想要解藥,就放過他們。」上官瑾得意地說道。
「以為可以用毒來威脅我?蘭兒的靈既已不在,我活著也沒多少時日了。不如所有人全都一塊到黃泉底下見面。」巫滿冷笑一聲,再次朝他們舉起長劍。
「師父,我真開心我們這時能在一起。」喜鵲閉上眼,把臉埋入師父胸口。
「我也是。」獨孤蘭君撫著她的發,抬頭看入巫滿的眼裡。「我不怪你,你動手吧。」
巫滿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獨孤蘭君緊抱住喜鵲、古薩再度射出一箭。
巫滿中箭,手裡長劍卻依然沒有落下。
喜鵲淚眼婆娑,只覺得巫滿一定是被師父的話感動。
下一刻——巫滿高壯身軀緩緩地一側,砰地一聲倒地,身亡了。
喜鵲倒抽一口氣,獨孤蘭君一僵,朝他看去。
「他死了。」獨孤蘭君說。
上官瑾和古薩同時上前,古薩用刀制住了巫滿的咽喉,上官瑾則握住了巫滿的手腕,探脈象後又伸手探向胸口。
「他死了。」上官大夫說。
「他……怎麼突然死了?」喜鵲緩緩坐起身,不能置信地看著巫滿。
「我的毒藥可沒那麼毒。」上官瑾倒抽了I口氣,瞪著巫滿的臉龐和手臂。
「他的皮膚開始龜裂,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定是在他和我娘的身上下了『同林鳥』咒——一旦其中一方的靈與魂離開後,另一方也會在一日之內死去,好換取能在同一個時間在陰間相遇。」獨孤蘭君定定望著他爹,可神情裡沒有半分悲慟,只是鮮血仍不住地自唇間流出。
「上官大夫,你快點替師父療傷。」喜鵲用手遮住獨孤蘭君吐血不止的唇。「還用你囉嗦嗎?」上官大夫從醫箱裡取出一把長針,迅速地刺向他幾個週身大穴。
「可以用我的血。」喜鵲急嚷嚷道。
「不。」獨孤蘭君修眉一皺,揚眸看著她。
「你傷勢這麼嚴重,要!」喜鵲用力地點頭,朝著上官大夫伸出手腕。
「我們以後都不要再用這些邪術了。」獨孤蘭君握住她的手腕,堅決地搖頭。
「人原本就不該逆天行事,還是靠我這神醫來濟世吧。」上官瑾寫了一張藥單,放到古薩手裡。「快去熬藥,一日三帖,三碗水煮成一碗。」
喜鵲感激地看著上官大夫,一臉崇拜地說道:「上官大夫,我要拜你為師。」
「我才不要你這種徒弟。」上官瑾不快地說道。
「不然,我叫我師父下輩子嫁給你。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啊!」喜鵲喜極而泣地脫口說道。
獨孤蘭君眉頭一皺,唇間又嘔出一口鮮血。
上官瑾樂得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一把拉住獨孤蘭君的手,牢牢一握,深情款款地說道:「以後關於你身體的大小病痛,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獨孤蘭君驀地抽回手。
「別亂動,身上還插著針。」上官瑾立刻說道。
「師父,看在他救了我們的分上,你就讓他隨便個一次吧。」她眼眶含著欣喜淚水,注視著他。
若不是因為顧忌著師父身上還有無數長針,她早就撲到他身上又叫又跳了。獨孤蘭君瞪她一眼,然後緩緩將她的手舉到他的頰邊貼著。
「我沒想到你會回來,更沒想到我還能活著和你在一起。」他虛弱地說道。「因為我是一隻喜鵲啊!你和我在一起,就會有好事發生的。」喜鵲撫著師父的臉頰,淚水從眼眶滑了下來。
她好高興,這輩子終於能夠大聲地說自己是只名副其實的喜鵲了。
獨孤蘭君雙唇一揚,眼陣噙笑地凝望著她。
上官瑾最討厭這種兩情相悅的時刻,冷哼一聲,擠開了喜鵲。「喜鵲個頭!你們要活下來,靠的都是我。」
「多謝。」獨孤蘭君凝視著上官大夫的眼,真誠地說道。
上官瑾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對著他粲然一笑。「我與你之間何須言謝。」獨孤蘭君唇角一勾,閉上眼,然後——
昏了過去。
第11章(1)
三個月後,巫咸國。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兒。你們回去把這書抄上一遍。」
上官瑾對著學堂裡的一票學生扔下一本醫書,便頭也不回地跑出學堂。
開什麼玩笑,他留在巫咸國的最大原因,可不是為了作育英才啊。
每天如果不讓他瞧一瞧獨孤蘭君,他待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他又不是巫咸國的人,做牛做馬還不都是為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