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無法解決對我的承諾嗎?」喬巧定定地望著羅鋒,想從他異常的表情中看出蹊蹺。
「不,是殿下不想見你。」羅鋒沉聲道:「殿下要我告訴你,你願意信他,就信,不願意他也沒辦法,該說的他都說了。」
「如果換成你,你還會相信一個消失了一個多月,一句話都不留的男人嗎?」
喬巧一點也不退讓,反而更加逼近。「後天就是他大婚了吧?我已經不再對他冀望什麼,但是有些事,他還是得給個交代。」
她娓娓道來自己從老太監那裡聽來的消息。「聽說朝廷推行的新政是增稅?還想找人來建什麼城牆?這豈非違反了太子當初對他追隨者們的承諾?」
「你果然知道了。」羅鋒目光一閃。「這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喬巧逼問,事實上她心中的火山,已經醞釀著要爆發了。
「丞相忠心為國,他的政策對王朝必定是好的,所以太子沒有反對的理由。至於那些承諾,不是只是太子徵兵的手段而已嗎……」
「所以我們其他人,包括那些曾經追隨他的人,就要成為犧牲品?」她語聲轉寒打斷他。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羅鋒抿了抿嘴,心忖自己這差事還真難做,回頭一定要要求太子殿下漲他薪俸!
「總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子若拘泥於這些小事上,就什麼都不用做了,你若是懂他,就應該知道他的個性,不要一直問一些不關你的事。」
「好!好一個不問不關我的事。」喬巧似乎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什麼,美目中寒光一閃。「我不會再問了,今日他不要我問,來日他想說,我也不見得會聽了。」
見她似乎要走,羅鋒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猶疑,但最後仍是閉上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幽遠的目光由羅鋒移至了御書房的方向,一字一句堅決地道:「我曾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證明我有資格站在濮陽寒身邊,是最適合他的女人。但我現在必須要說,他似乎不是適合我的男人!」
話說得這般決絕,是她要讓自己狠下心,不要讓深埋心中的愛意及依戀影響了她的判斷。即使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才是最心痛的那個人,但這樣的痛,她能忍受。
她喬巧,絕不是為了愛情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那種女人!
瞧她表面平靜,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眼下已然氣炸了。濮陽寒如果覺得她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撫打發的女人,那他就太小看她了。
而他的無情無義,毀信棄諾,也讓她的心涼到了極點。
語畢,她也知道今日不可能見到濮陽寒了,於是轉身離去。
羅鋒看著她背影,也只能搖頭歎氣。
「果然如殿下所說的硬脾氣。把你激走,殿下就能無後顧之憂了。希望這一次太子殿下的計劃,不要把自己的幸福也給搞砸了啊……」
太子大婚前一天,向家的妝奩一箱箱的抬進了皇宮,京裡顯得喜氣和樂,在一片混亂之中,喬巧也離開了京師。
她走得十分低調,十分決然,同樣的沒有人攔住她。濮陽寒那道讓她自由出入皇宮的旨意,卻是讓自己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他的身邊。
沒有淚水,沒有煎熬,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再怎麼令人傷心,都要自己吞下去。
終於到了太子大婚那一日。太子濮陽寒一早就身著袞袍,先向皇帝行了大禮,之後領著圍著紅緞的八人大轎,內務總管、護衛六十名,儀仗樂隊,浩浩蕩蕩的前往向府迎娶。
一路上百姓夾道恭賀,灑花放鞭炮,由於濮陽寒名聲正隆,向光儒又是護國忠臣,這樁婚事郎才女貌,早就成了百姓殷殷期盼的熱鬧大事。直到向於嬌一身喜服的被媒婆迎出,上了花轎,氣氛更是達到了高潮。
時間算得極好,吉時花轎恰好抵達皇宮,依風月王朝的習俗,太子需回金鑾殿內等候,新晉太子妃則是由宮外迎入,至殿前三跪三拜之後,再由太子接至殿中。
向於嬌不愧是丞相之女,一切禮儀都做得無懈可擊,殿內每個人喜悅洋溢,氣氛雖熱烈卻不嘈雜,可是濮陽寒卻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融入。
他好像一個局外人,觀賞著這一場人人口不對心,卻硬要演完的荒謬大戲。丞相跟父皇笑得眼都瞇了,就不知他們眼中的精光是喜悅還是算計?向於嬌姿態優雅高貴,卻是因為她未來可能貴為皇后,兢兢業業一絲一毫都不敢出錯。大臣們眉開眼笑,雙目放光,不知道是為了討好向光儒,還是為了討好他這個未來皇帝。
他們的聲音像是隔絕在他的耳朵之外,只是做著無意義的動作,好像夢境一樣沒有顏色沒有聲音,這場缺乏靈魂的戲碼,突然讓濃陽寒覺得厭煩。
「殿下,該過去迎妃了。」他身旁的內侍見他出了神,連忙低聲提醒。
濮陽寒冷漠著一張臉,朝著向於嬌的方向邁出腳步,他眼中新娘的形象,慢慢的幻化成了另一個女人,每走一步,他心中就閃現一個過去的場景——
在被天龍寨打下山崖後,他在激流中救下羅鋒和她,當一覺醒來後她灰頭土臉,卻是笑嘻嘻的遞上了他的配劍,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震撼。
逃亡至山洞中,她展現了尋常女人缺乏的勇敢,烤了野兔與大家分享,與她相處的那一會兒,是他最舒心最放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再瞧不起她了。
李齊大軍來援方圓城,她知道了他二皇子的身份,也知道了他有一個未婚妻向於嬌,卻不因此退縮,說她要證明她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這時候,她偷走了他的心。
他教她騎馬,教她射箭,一個無心的賭注,卻是讓兩人更加親密起來,從此她的身影深植在他的心中,他從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
平城王謀反,他身為二皇子,有責無旁貸平叛的責任,這樣的九死一生,她仍願意追隨,願意獻身,她的愛融化了他一直冰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