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這樣。」說完他就掛斷了。
「我真的還有一個舅舅嗎?」若真的是詐騙集團的人,不可能會花那麼多時間在一個沒有錢的女人身上,聽他說得煞有介事,而且還有照片為證,不禁開始懷疑對方說的是真話。「可是媽為什麼從來沒有提過?」
不過這些疑問,已經找不到人回答她了。
到了范曉文休假這天,她冒著雨,騎著機車來到西門町,順利地找到蜂大咖啡,她脫下雨衣,折好收進置物箱。
「歡迎光臨!」
踏進店內,鼻間盈繞的是滿滿的咖啡香氣。
見她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有些年紀的店員上前問道:「小姐是不是約了一位長得很帥的先生在這裡見面?」
那位男客人剛剛一進門,店裡的女客人全都盯著他看,一個個都巴不得撲上去扒光對方的衣服,包括她們這些歐巴桑也一樣。「他人在二樓。」
「謝謝。」范曉文走上二樓,果然看到要找的人就坐在窗戶邊的座位。
今天的彭振修穿著黑色皮夾克,裡頭搭配灰色小V領毛衣,略長的頭髮抓得很有型,看來既狂野又迷人,難怪坐在周圍的女客人都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有的甚至拿出手機偷拍,不過當事人似乎早就習慣成為注目焦點。
她磨磨蹭蹭地上前。「彭、彭先生。」
見范曉文出現,彭振修挑了挑眉。「還以為你怕被騙,不敢來了。」
范曉文坐下,鼓起勇氣向對方表達抗議。「請你不要再天天打電話騷擾我了。」
「我騷擾你?」他冷聲回道。「要不是為了完成老朋友最後一個願望,我根本不想來台灣。」
范曉文見他說得義憤填膺,也很想相信,這時店員走到桌旁,她隨便點了一杯美式咖啡。「你說的照片呢?」
「拿去。」彭振修把桌上的牛皮紙袋推到她面前,又嗅到那股令人生厭的氣息。「你剛才有進去廟宇嗎?」
她一臉莫名。「沒有,我從家裡直接過來。」
趁著她從牛皮紙袋裡拿出幾張老照片端詳,彭振修也在研究她。
那她身上為什麼會有種神聖、古老到令人作嘔——啊!難怪他會出於本能地產生厭惡,因為那是只有神明身上才有的氣味。
不過這個叫做范曉文的女人應該只是普通人類吧?
范曉文看著照片,有一張是嬰兒照,只是五官輪廓讓她無法確定是不是母親,另外還有一張兩歲左右,被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抱在手上的生活照,以及五、六歲大時,一個像是大學生的年輕人牽著她的手,兩人笑得好開心的照片,最後還有中年男人和年輕人以及十歲小女孩的合照。
「這是我媽……」
看著十歲小女孩的長相,五官依稀有著記憶中母親的影子,她可以確定這些照片不是造假的,因為上面有著泛黃的痕跡。
彭振修說明照片的來處。「這些是你外祖父留下來的,連你舅舅手上也沒有,這樣總該相信了吧?」
「這個人是我外公?」范曉文專注地看著照片上的中年男人。
他指著照片。「對,旁邊那個年輕人就是你的舅舅范士堯,是個好人,經常參加一些慈善義賣活動。」
「沒有看到外婆,那時已經不在了嗎?」她隨口問道。
「你媽是你外公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因為那個女人死了,就把她接到家裡,並且辦了認領手續,不過你舅舅的生母無法接受,當然更不願意一起拍這種全家福,說不定這就是你媽始終沒有提起還有其他家人的原因之一。」彭振修喝了口哥倫比亞咖啡,道出屬於范家的私事。
「原來是這樣……」母親生前從來沒有說過,對於這件事,可能也難以啟齒吧。
第2章(2)
店員在這時送上美式咖啡,她加了糖和奶精,慢慢吸收對方的話,開始相信自己在這世上還有其他親人。
「之後你媽又不顧你舅舅的反對,跟男人私奔,當然更不好意思說。」彭振修放下咖啡杯。「你父親呢?為什麼你媽沒有跟他結婚?」
范曉文苦笑了下。「他一直不跟我媽結婚,就連生下我後也是一再推托,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他也只有缺錢時才會出現,他在外面欠下賭債,那些債主都會來跟我媽要,逼得我們四處搬家,是我媽一個人把我養大的。」
「那他現在人呢?」要是知道女兒會得到一棟價值一億兩千萬的房子,說不定會出面跟她搶,得要小心防範。
「我念小學的時候聽說他在路上碰到仇家,被活活打死,警察還叫我媽去認屍。」范曉文實在不想回憶那段陰暗的童年。
那種混蛋死了最好!彭振修在心中冷笑。
「我說了這麼多,你也該相信我不是詐騙集團的人,是真的受人之托來找你。」
「對不起,之前一直懷疑你。」范曉文真心道歉。
他哼了哼氣。「知道錯了就好。」
「你說我舅舅病得很重?」
提起老朋友,彭振修心情也跟著沉重。「醫師說只剩下不到半年,但是看他越來越虛弱,或許撐不了那麼久。」
「那麼請你跟他說,如果他真的是我舅舅,我當然願意跟他相認,但是不要給我什麼房子。」范曉文正色道。
「那棟房子可是價值一億兩千萬台幣。」彭振修可不信會有人拒絕。
「我不要。」她的眼神堅定。「從小到大,我媽就教我要活得有尊嚴,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不是我自己賺錢買的,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更不是為了房子才會跟舅舅相認。」
「即使可以讓你過更好的日子也不要?」他就不信有人會不心動。
范曉文認真地回答。「每個人對好日子的看法不同,我覺得現在過得很好,租到喜歡的房子,有份穩定的工作,身體很健康,這樣就夠了。」
眼前的女人真的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嗎?見她眼底沒有起一絲貪婪之心,彷彿完全不把金錢放在心上,彭振修終於用正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