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
死定,如果他伸手隨便往她身上點兩下,就能把她原物打包寄回尚書府。
那她還翹家翹個鬼,想也不想,她拔腿就逃。
看著她逃命的模樣,孟晟忍不住笑意地咯咯輕笑。他知道她想到什麼,是啊,那確實是最輕鬆簡單的方法,那樣做,他可以贏得岳帆和尚書府上下的感激,也讓孟霜的處境直上青雲。
直到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他一縱一躍,來到她面前,手一點,她定住不動,只剩下兩隻眼睛骨碌碌地轉動。
他打橫抱起她,重新返回火堆旁,動作很輕,他對溫柔這種東西不熟悉,但他極其溫柔地把她放下。
他越溫柔、她越害怕,他就要帶她回去了,這次回去,依岳帆那副執拗脾氣,肯定不會給她第二次逃走的機會。
她困過一輩子,又要再困上一輩子,想起那個猙獰卻悲哀的燕無雙,她害怕無措了。
不行,她不能這樣被抓回去。
她深吸氣、深吐氣,深深地鼓勵自己,從老虎利牙下脫身,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只要……把老虎餵飽。
換上溫順口氣,她問:「你是武林高手?」
他又想笑了,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更因為她並不知道,她的眼睛已透露出「我想使壞」的訊息,這樣的她看起來很鮮活。
「我是武林高手。」他回答。
「聽說武林高手不會為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我沒做過這種事。」他順著她的話往下講。
「身為大俠,絕不能違反小女子意願,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她試圖用道德感綁架他。
「不願意的事是指,把你送回鍾家?」他揶揄問。
「對!」勾起嘴角,還沒得到答案,她已然勝券在握,因為他臉上滿滿的罪惡感。
孟晟苦笑,他若想這麼做,早在她離京之前就可以動手,不做,是因為明白再把她送回去,等於逼她再度尋死。岳帆不願意正視她離開的心志有多堅定,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還愛不愛岳帆,她都打定主意,從鍾家後宅之爭退出。
見他沉默不語,她的「勝券在握」略微鬆動。
「如果你敢,我發誓,回去後我會下毒、會挑撥離間、會權謀算計,會用盡一切後宅的陰私手段,讓岳帆跟蔣孟霜離心。」
她像只防衛過度的小貓,對著他說著恐嚇的言語,明明沒有利爪,還要假裝自己很強,看得孟晟哭笑不已。
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會亂叫一通,她啊……就是個虛張聲勢的料,難聽話說滿十斗,壞事卻連一樁都不敢碰,她心裡那條線,根本不允許自己害人。
比起燕無雙,他更相信在困苦中長大的妹妹,才是會咬人的那個。
「放心,在你點頭之前,我不會強迫你回鍾家。」
他的承諾讓她吃下一劑定心丸,而在他解除點穴之後,又吞下另一丸,兩顆定心丸下肚,心臟跟著落回原處。
無雙深吸氣,連口氣都變得輕鬆不已。「算你聰明,其實我們的立場應該是一致的,我離得越遠,少了第三者涉足,蔣孟霜的婚姻會更順利。」
「你、第三者?這麼快就認輸?」他脫口而出。
是啊,早就認輸了。她緩緩歎氣,說了句二十一世紀人人都知道的話。「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岳帆沒有不愛你。」他和孟霜之間,更多的是道德責任。
無雙微哂,盤腿坐下,沒有「大家閨秀」四個字的牽絆,她決定放縱自在。
抓起樹枝,撩撥火堆,她看著跳躍的火苗說:「在決定接受蔣孟霜時,他就不愛我了,在他口口聲聲說著無奈時,他就不愛我了,在他把人領到皇帝跟前請旨賜婚時,他就不愛我了。」
他的不愛,有許許多多的事例可以證明。
「這麼說,對岳帆並不公平。我在戰場上救了他三次,他必須給孟霜、給我一個交代,這是他所能想到最圓滿的作法。」
報恩吶?如果連報恩都排在前面,那也可以證明,他已經不愛她了。
火光映在無雙略顯蒼白的臉上,她側過頭,朝他嫣然一笑,明明是美麗誘人的笑靨,他卻在當中看見淒涼。
她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但我要我的男人確定,除了我,其他人、其他事都是將就,除了我,其他人、其他事都可以捨棄。
「但在岳帆心裡,朋友之義不能捨,責任不能捨,只好讓我將就,而我,不願意當別人的將就,更不願意讓我的愛情、婚姻成了將就。」
「你對男人的要求太高。」哪個男人不以仕途大業為重,不以朋友道義為先,能對女人有心有情,已是難能可貴,值得珍惜。
「我同意,所以公公婆婆認為我做錯,爹娘罵我固執,所以百姓責我善妒、皇太后賜下刑罰,但即便全世界都認為是我之過,我也不願意成為男人的第二個選擇。」
她要在岳帆心裡獨一無二,對於感情,她不容許瑕疵污點,這樣的堅持……得背負多少罵名、多少苦,都無所謂嗎?
他定眼看她,視線再也轉移不開。不明所以地,心頭某根弦勾動……
「謝謝你做的一切,你真的可以離開了,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尋死的心思,我會盡力讓自己活得更好。」
「你想得太簡單。」他也拿起一根枯枝,撩撥火堆。
「生活本來就沒有你想像的那樣複雜。」
「一個單身女子想獨立生活,並不容易。」
「確實,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強人,可以在職場上和男人競爭的她,從來不是軟腳蝦,她知道不容易,卻也相信自己能夠游刃有餘。
那些年,她仰賴的就是樂觀積極,否則毫無背景的自己,憑什麼在大公司裡脫穎而出?
而今她打算再次發揮本領,再度創造奇蹟,會成功的,她相信!
「你打算怎麼做?」孟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