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個可以被說服的女子,就不會拋夫棄子,寧願玉碎不肯瓦全。」
女人心哪這麼容易轉圜?何況現在他身邊只有孟霜,孟霜都能滿腹抱怨,如果再加上一個燕無雙,情況能像他想像的那樣?
鍾岳帆蹙緊雙眉,痛苦問:「我該怎麼做?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孟晟的眉眼一樣緊,如果孟霜不是自己的妹妹,他會建議把孟霜送到莊子裡,如果燕無雙只是個平庸女子,他會提議派人把她的院子層層封鎖,總有一天她會轉換心意。
但是,他改變不了與孟霜的血緣關係,更改變不了燕無雙的傑出優秀。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孟霜去照料你。」
鍾岳帆嘴角微澀。「沒有孟霜,我早就死在汪泉溪手裡。我不相信命運的,但我現在相信了,也許命中注定,我不配得到無雙。」
「不要這麼想。」除了這句,孟晟竟找不到更強而有力的安慰字句。忍不住苦笑,心如在火上慢慢煎熬。
「當初娘請慧覺大師為我們合八字,大師說我們的八字很合,他說無雙是個難得一見的能人,能助我仕途更上一層樓,能為我掌家理事、安定內外,是我命中注定的貴人,但我們成親的話,怕是無法一生一世相守。慧覺大師的結論是我們當朋友比當夫妻好。
「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哪有八字很合卻無法一生一世相守的說法,我甚至指控他收下旁人賄賂,刻意阻撓我們的婚事,沒想到……」
沒想到是真的,他嚥下激動,當年自己曾經懷疑皇上,懷疑他求而不得,暗地破壞。
「我娘以為慧覺大師的意思是指無雙的身子不好,有早夭之虞。是,在生圜兒時,無雙差點撐不過去,之後的撞柱、刑罰……那幾天,娘命人到處為無雙點長生燈,佛堂裡十二個時辰都有人誦經,她深信是我害了無雙。」
孟晟不知道有這麼一段,難道真有命定之說?
「別多想,燕無雙臨去前要求你善待圜兒,你必須做到。」
「我知道,府裡雖然請了師傅,但父親還是撥時間親自教導,父親說圜兒聰慧無比,過去調皮、定不下心,如今大有長進。」
「我來的時候,他正在園子裡跑步,聽見他與婢女的對話,方知他想快點長大、把身板練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親自教導他武功。」孟晟沒把圜兒的拒絕放在心上。
鍾岳帆笑望孟晟,他懂的,是對無雙深感抱歉吧?他想盡力彌補圜兒、減輕罪惡,他是個良善之輩,圜兒若能得他教導,當然是好事。
「不成的,我爹希望圜兒考科舉、當文官,家裡有我一個武官,娘已經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安穩,過去幾年,她都生生熬老了。」
「練武不一定要走武舉,也可以強身健體。與其讓圜兒像無頭蒼蠅似地亂練,不如給他找個好師傅,免得傷身子。」
「你說得在理,我去同爹商量商量,孟晟,謝謝你願意幫我。」
「你現在的困境,我有責任。」孟晟搖頭,這樣的謝意,他承擔不起。
鍾岳帆搭上好友肩膀。「我們兩個誰也沒欠誰,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他的話讓孟晟更為難了,一邊是兄弟、一邊是燕無雙,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在尚書府用過晚膳,孟晟帶著幾分微薄酒意離開。
天色已經暗下,路上行人漸漸稀少,但不過走了十步……那種感覺又來了。
返京月餘,經常覺得有人在暗地裡盯梢,他耐心等待,卻遲遲不見對方出手,而對方不出手,他便無法猜透對方目的。
揚眉、微笑,他輕哼小曲,走得歪歪倒倒、喝醉似地。
轉進小巷,這條巷子很長,但夜黑無人,他靠在高牆上,打個酒嗝,順手悄悄把懷裡的荷包撂下。
他搖搖晃晃地回到家裡,小廝趕緊上前扶起,將他送回房間。
不多久,平陽將軍府的大門打開,小廝領著幾個人走出門外往尚書府方向走去,一路上,大夥兒都低著頭,像在找什麼東西。
小廝一面走、一面吆喝,「仔細些,那荷包是二小姐繡的,要是丟了,趕明兒個二小姐鬧起來,咱們家將軍可有得受。」
下人們呵呵笑起來,誰不曉得,府裡沒有夫人,將軍把小姐當成眼珠子疼,半點委屈都捨不得讓小姐受。
沿途找去,不久,有人喊出聲,「在這兒,我找著了!」
小廝快步跑到巷口,拿起來對著月光前後看看。「就是這個沒錯,做得好,明兒個將軍定會有賞。」
小廝樂乎乎地把荷包收進懷裡,一行人任務達成,轉回將軍府。
燈下,孟晟就著燭光細觀荷包,這荷包的繩子有特殊機關,一旦被拉開,就必須用二拉一鬆的方式,才能把荷包重新繫緊。
所以……荷包被打開過了,但裡頭的百兩銀票和幾枚金豆子都沒有人動。
對方不要財,那麼要的是什麼?
要機密?哼,他能有什麼秘密?現在的職務是保護皇帝,根本無法取得軍機,莫非……
他想起岳帆追問的話,莫非暗地跟蹤自己的是岳帆的人?
不會的,他與岳帆感情深厚,若心生懷疑,他肯定會親自追問自己。
這時,湖畔的黑衣人形象躍入腦海,難道是……他們?黑衣人知道自己救走燕無雙,想從他身上探得消息?
眉心皺了,心潮起浮不定,到底是誰想對付燕無雙?
錦繡村的第一批客人到了。
是戶部侍郎家的老夫人、夫人、少奶奶領著兩名少爺及一位小姐,主子六人,奴婢下人、車伕共二十人。
二十六人共訂了三兩的上等房兩間,二兩的中等房四間,以及普通客房五間,都是兩個晚上。
百花宴兩桌、普通餐兩桌,二十六人份烤肉餐,以及其他五頓餐飯,加上門票二十六兩、馬車八部二十四兩,剛進村口,管事就交給裡正阿元一百六十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