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夜大雪,杳無人跡的山林是一片白皚皚的雪景。
車子以平穩的速度行駛在雪地上,車內,音量轉得極小的音響正播著狂野的搖滾樂。
蔣皓毅坐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被音樂吵得有些心神不寧,忍不住開口。「雪諾,把音樂關掉。」
聽見蔣皓毅沉冷的嗓音,雪諾趕忙關掉音響。
「抱歉。」見他醒來,她乘機道。「你和史蒂芬導演的約會訂在明天晚上十點,在城裡的Wizardry酒館,OK嗎?」
蔣皓毅是好萊塢的中國武術指導,專精於結合綜合格鬥技、講究實戰的搏擊技巧,他本身亦精通洪拳及詠春拳,設計的動作偏向精悍、靈巧,富於節奏感,在好萊塢擁有響噹噹的名號。
她有幸成為他的助理,為他打理大小事務的同時,也偷偷崇慕著他……
不,說偷偷崇慕並不正確,其實早在聖誕節那日,她便趁著歡樂的氣氛向他表白了。
但當時蔣皓毅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用一句「你醉了」為她的表白做了了結。
對她來說,冷面難親近的蔣皓毅像是來自外星球的男人,在他心裡,權勢、名酒、美人都不如武術來得吸引人。
聽說他是誤打誤撞才進入好萊塢成為武術指導,又莫名其妙跟一個初執導就拿下各種大小獎的天才型導演合作,連帶把他也給捧紅了。
但他的眼裡、心裡只有武術,如果生在古代,他應該就是那種把自己關在與世隔絕的地方閉關修練的武癡。
這樣的人不想要愛情,不是個適合談戀愛的男人,更不可能成為好老公,但……她還是義無反顧、死心塌地的愛上了。
在雪諾陷入回憶之際,驀地聽到蔣皓毅沉沉答應了聲,她分神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拿出iPad,神情專注,手指動個不停,便知道他肯定又陷入自己的世界裡了。
一如雪諾所想,蔣皓毅在四周安靜下來後,那有如小型片場般的腦子便不由自主浮現晚一點要到山上拍的那場外景的武術動作腳本。
當腦中將男主角及男配角的武打動作演練了一遍後,他不滿意地蹙起剛俊濃眉,修改iPad上的動作腳本分鏡。
就在這時,車子正順著山勢駛過最高點,準備向下行至位於山坳入口處的拍攝地點時,突地一晃。
蔣皓毅打住思緒,側眸瞥了雪諾一眼。
「抱歉!有頭鹿突然衝了出來,嚇我一跳……」怕撞上它,她踩下剎車,誰知在踩下剎車的瞬間發現竟然失了靈?!
這怎麼可能!她知道今天要行駛山路,前一晚才讓車子進廠維修保養過……她驚慌地轉動方向盤,雙眼強自鎮定地打量眼前的狀況。
此時車子正準備駛入下坡,結冰的雪地必定會讓車子加速失控,而前方山坳入口處就是拍攝地點,左右兩側是樹林……
她在連思考都嫌多餘的電光石火間有了決定。
若是不改變方向,車子下衝絕對會直接撞上劇組,後果將不堪設想,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希望蔣皓毅受傷,便決定將方向盤左轉到底。
蔣皓毅發現異樣,伸手握住方向盤,揚聲問:「怎麼回事?」
「剎車失靈了!」
蔣皓毅迅速衡量眼前的狀況,卻與雪諾做了相反的決定,將方向盤往右轉,但雪諾卻堅持握著方向盤不放。
「雪諾!」
「我不會讓你受傷!」既然左右皆是樹林,轉左轉右撞上任何東西都是必然的。
雖然她無法預估撞上後的結果,但她卻希望自己傾慕的男人不要受傷,因為這樣的想法,她抱著要替他承受所有撞擊後果的決心,堅持將方向盤往自己的方向轉。
蔣皓毅明白雪諾的決定,但身為男人,就算對身邊的女人沒有愛情,也不可能讓女人為了保護他而受傷,況且他身強力壯,絕對能比女人承受更大的撞擊力道。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雪諾的力氣居然大到用力搶回方向盤,讓車子依她的計劃衝進樹林裡。
蔣皓毅驚駭不已,大聲怒斥:「你瘋了!」
雪諾沒說話,只堅定地看向前方,下一瞬間,「砰」的一聲巨響,車子迎頭撞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幹上。
車頭嚴重變形,引擎蓋冒出白煙,蔣皓毅在強烈的撞擊下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接著眼前蒙上一層血霧,景物一片扭曲。
他甩了甩頭,側眸看向雪諾,只見她前方的擋風玻璃破裂,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片直接插在她的額頭上。
她一動也不動地伏在安全氣囊上,鮮紅色的血大量流出,順著安全氣囊蜿蜒落下……
第1章(1)
日落西山,黃昏的暖風徐徐吹拂,將空氣中的溽熱吹散,帶來幾分涼爽之意。
窗邊,白色的窗簾隨風舞動,將灑入屋裡的金色餘暉攪亂,形成零散的細碎光影。
光影之中,一抹健碩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房內,裸著壁壘分明、線條剛硬的上半身,對著房中的沙包揮拳。
男人出拳既狠又重,彷彿與沙包有仇似的,每一下都擊出極大的震盪弧度,手臂鼓起的二頭肌繃緊得像是要爆開似的。
好美!
那百分之百純陽剛、毫無贅肉的精猛身形,絕對是出自上帝美好心情下的傑作啊!
那美好讓她想伸出手,順著男人身上每一寸線條輕撫、膜拜……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那抓著簾布一角的玉白嫩指因為緊繃而微微抖動,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壓在胸口,深怕心臟會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跳出來……
這時,門鈴聲響起,她驀地從那彷彿著魔般的激盪情緒中抽離,側身靠在窗邊的牆上,懊惱地抓著頭髮。
阮綿綿你這是怎麼了?瘋了嗎?還是真的缺乏賀爾蒙的滋潤,漸漸走向人格崩壞的道路?
她居然意淫起隔壁身材精壯的芳鄰,甚至因為內心澎湃,胸口竟有種吸氣過度而微微剌痛的感覺?
她用力抑下每一次偷窺芳鄰後,莫名湧上的自我厭惡,急忙下樓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