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不願賭,也不敢賭,但她真的無計可施,尤其今日她要帶莫宸去向老夫人請安時,護衛甚至不讓他們出去,只說老夫人不在府裡,要他們好好在院子裡待著。但護衛說話時眼中的寒意,讓雀兒知道有些事情似乎不能再拖下去。
當晚,雀兒拚命的在布巾裡塞東西、裝乾糧,莫宸坐在一旁一臉高深莫測地盯著她,卻不發一語。
好不容易弄好了一個包袱,她馬上來到他身邊,吞了好幾口口水,才像下了決心般說道:「少爺……跟我一起走吧!」她深深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但你現在有危險了,宋青濤很有可能要殺我們,所以把我們關在房間裡不准離開。我知道那些護衛瞧不起我們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傻子,所以防衛不嚴密,這幾天我也觀察過了,半夜三更他們都會偷偷打瞌睡,這個時候是我們唯一逃出去的機會。」
她說得語重心長,聽在莫宸耳中卻是無比的震驚,他認識的她,單純善良、堅強勇敢,卻不可能敏銳到由這陣子的異狀推斷出宋青濤的陰謀,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她早就對宋青濤心存懷疑,可是宋青濤之前並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會不會……
他表面上波瀾不興,一顆心卻用力狂跳著,他懷疑著一種可能性,他經歷了重生,可是重生後她對他的態度卻明顯變了,難道她有著跟他一樣的奇遇?
想到這裡,莫宸再也裝不了傻,直接問道:「你怎麼知道宋青濤會對我們不利?」
心慌意亂的雀兒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口氣和模樣已經沒了那股傻勁,直接回道:「因為……因為我經歷過,我還為了這件事情死了,上天保佑才讓我活了過來……唉,說了少爺也不會明白,你現在根本聽不懂,總之,我知道宋青濤現在對莫府盡心盡力的模樣都是裝的,他其實心懷不軌很久了,他不僅要殺少爺、要殺我,還要殺掉莫老夫人!」
他定定地看著她,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而且他現在注視她的眼神精明又敏銳,哪裡像個傻子?
「我也是。」他突然道。
「你也是什麼?」雀兒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反問。
「我和你經歷了一樣的情形,我記得在我與竹音的婚禮上,宋青濤讓賊人混了進來要殺我們,然而在你身頊的那一刻,我卻清醒了,我抱著你哭求你回來,但你卻再也聽不到了……」
想到那哀莫大於心死的一幕,莫宸仍是無法釋懷,他既知雀兒與他同樣重生了,自然再也忍不住動情,緊緊抱住了她。
「幸好……幸好你也重生了,否則我再走這一遭卻沒有你陪伴,所為何來?」
雀兒的腦袋一片混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她本能的把他推開,搖著頭抗拒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他站了起來,神情認真的看著她。「我現在不就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我還知道你為了我受了不少苦,我成親時的喜服還是你親手縫製的,那些記憶,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所以你……現在的傻病是裝的?」她終於有些回神了,突然又想到……「那你之前……」
「重生之前我是真的傻了,而且是被毒傻的。」莫宸的神情驀地一沉。「重生後,我懷疑是宋青濤一手主導,但我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權力及人馬,再加上他深得祖母信任,為了搞清楚情況,並讓他放鬆戒心,我只好繼續裝傻,免得我聲稱病好了,他又想出新方法來陷害於我。」
他說的極有道理,雀兒理智上接受了,只是情感上她仍然過不去。「既然如此,你可以早些告訴我的,害我每日都過得膽顫心驚的。」
「雀兒,在今日之前,我並不知道你重生了,我要如何告訴你?」一抹笑意浮上他的俊臉,她的確單純到有些傻氣。「如果你並沒有重生前的記憶,而我貿然告訴你,只怕你不是覺得我傻了,而是覺得我瘋了吧?」
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能惶惶然地看著他。
「既然我倆有這種緣分,你以後也不必再害怕了。」莫宸再一次想擁抱她。
「我會保護你。」
「不!」雀兒躲開了。「我……我沒有辦法,我們不應該這麼親近……」
他難掩失落,不解的問道:「我們是夫妻啊!為什麼不能親近?」
「因為你之前是傻的,我只是嫁給你沖喜,並不是真的就成了你的妻子,我只是個婢女……」雖然不是主因,她仍說得有些難受,因為莫家人一再對她耳提面命的就是她的身份,她表面上不在意,但事實上不會有人一直願意被人眨低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曾經有過夫妻之實!」莫宸打斷了她的話,正色強調。
「不會再有了!」雀兒想都不想便脫口回道,心酸苦澀漫上心頭。「如果、如果沒有經歷那些事情,或許我會竊喜少爺還願意要我,可是經歷過了之後,我知道很多事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我以為的幸福,事實上並不一定是幸福……」
她的腦海中常常閃過他為了救柳竹音而犧牲她的那一幕,每一次想起,就等於在她心上又劃一刀,那心痛的傷口從來沒有癒合過。
然而他卻誤解了她的顧忌,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了,你擔心舊事重演,是嗎?放心,這一次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雀兒的雙眸漫上氤氳水氣,她怔怔地望著他,卻不知道是對將來的惶然,還是對他感情的迷惑,但她曉得現在可不是釐清那些兒女情長的時候,所以她硬壓抑下險些突破防線的愛戀,回歸正題,「那我們還要走嗎?」
「當然不。」莫宸面色一凜,沉聲道:「前一世沒有解決的事,現在該做個了結了,屬於我的,我會取回來,包括……」他望了她一眼,眸光溫柔至極,彷彿用眼波撫過了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