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災禍,我們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你可別忘了,當年多虧了你,才讓我免於被押入大牢殺頭的命運。」
這段往事冉伊雪此生難忘,她向來自傲,自以為無所不能,但是就在她出手救了舒雲喬母女沒幾日,寧安縣縣城裡的柳員外家竟告官說她醫死了人。
當時柳家的主母吃了她開的藥方死了,正當她百口莫辯,舒雲喬竟要求開棺驗屍,與仵作一同,親自在旁協助。
一個看似嬌弱的婦道人家面對眾人心生恐懼的屍首沒半點懼意,最後舒雲喬更在眾人都篤信柳家主母是中毒而亡時,在屍體的頭頂發現了幾枝細針,證明柳家主母的死是有人存心加害,與冉伊雪開的藥無關,替她洗刷了冤屈。
這份恩情形同再造,她感激於心,打定主意這輩子會把她們母女視為一家人。
「我豈是怕事之人?!不過是小小一個長順村村長,我還沒放在眼裡,等會兒我便去找咱們村長出面,杏花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其實這次的事也讓我想清楚了,這裡來往的人越來越多,咱們杏花村是時候再尋一僻靜之處安居才是。」
舒雲喬斂眼沒有多言,杏花村的人個個和善,只是她也不是沒看出古怪,杏花村雖說有個村長,但他們對待冉伊雪的態度恭敬,儼然她才是真正的一村之主。
她是冉伊雪帶回來的人,因為這層關係全村都很敬重。這些年,她看得出杏花村排斥外人,甚至通婚都得經過祭祀天地神明,獲得同意才成。
這個村的習俗、祭祀都與漢族有異,這五年來,她曾不經意的瞧過幾次。她不是沒有好奇心,只是冉伊雪不提,她也不多問。
她只知道在走投無路之下,是這個待人和善、不將自己閨女當成怪物看待的杏花村,給了她們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因此對她來說,其他都不重要。
「不如趕明兒個你收拾點東西,跟我帶著恩羽去雍州城紀二哥的福滿樓住些日子。」冉伊雪說道:「這幾年,你別說鎮上,就連杏花村的村口都少去,更別提熱鬧的雍州城。」
「妹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向來不喜熱鬧,而且現在恩羽傷了人,事情若是鬧大,扯上官府,只怕我與恩羽哪裡都去不成。」
舒雲喬是這個家裡思慮最多的一個,或許因為如此,所以身子一直不見好,但有時她的擔憂也不是沒來由。
冉尹雪不由沉默,以往舒恩羽跟旁人小打小鬧不礙事,但這次事情確實鬧大了——杏花村有著秘密,當年她不過三歲,便被姥姥帶著,與隨行的近百名族人選擇在此定居,這些年來日子過得滋潤平靜,她也不願意因為舒恩羽的事而跟官府打交道。
「放心吧!沒事。」冉伊雪氣勢十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等會兒就帶著恩羽上長順村去看看,只要虎子沒事,我便帶著丫頭好聲好氣的賠個禮,虎子這次說的話是過分,但這小伙子的心思我也不是沒看出來,他就是看上咱們閨女,說了幾句渾話,不會真的想要得罪我們。只要虎子不追究,咱們再賠些銀兩,只要他們說個數字,不論多少,我都賠。」
舒雲喬心存感激,只是她隱約明白這次就算有銀子也無法善了。她的女兒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只不過她的這份不平凡卻硬生生的被壓上了一句不祥。當年為了女兒,她拋下一切,她已不在乎自己這輩子的好壞榮辱,只是每每看到恩羽異於常人的雪白、特殊的秀麗,她心中難掩擔憂,如果杏花村今日因為她們母女而有風波,更令她良心不安。
看出了舒雲喬沒說出口的擔憂,冉伊雪說道:「姊姊你別多想,一切有我。」
舒雲喬輕搖了下頭,「這次就算有妹子都不成。」
冉伊雪看著舒雲喬,在她的眼中似乎讀懂了什麼,她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原本的寧安縣縣令吳大人去年冬天暴斃死在縣衙裡,關於死因是眾說紛紜,但是新任的縣令呂大人來了後,就說吳大人是急病去的,草草結了案。一般小老百姓們聽了,自然只能聽之任之。
這個呂大人是不是好官冉伊雪不知,只知道他原在京城當差,府裡鶯鶯燕燕不少,到了寧安縣之後還是不改好色本性,帶了正妻和二姨娘以外,又在寧安縣收了一位三姨娘,據說是個清倌,很是受寵。三姨娘未嫁入縣府時就喜歡舒雲喬做的繡品,當了三姨娘之後更是財大氣粗,硬是仗著身份派人請舒雲喬過府一趟。
舒雲喬當時因為不想得罪新縣令,連累杏花村,勉為其難的走一趟,不料卻在府裡被呂大人瞧見。
呂大人這一瞧可說是驚為天人,雖說不是小姑娘,但舒雲喬的神韻姿態都透露著一股從容與優雅,令人看了打心裡喜歡。他立刻派人去查,才知道小小的杏花村藏了個大美人,儘管是個寡婦,也不妨礙他一心想要弄上手。
這裡想要巴結新上任縣令的人不少,畢竟寧安縣那座產鐵礦的山,雖說屬於朝廷所有,但裡頭的彎彎繞繞不少,只要沾上一點邊,都能得不少好處。想巴結的人知道縣令的心思,自然是想方設法的想要讓縣令如願。
虎子所在的那個長順村,不說旁人,村長就是個標準見利忘義之人,說不準這會兒恩羽傷人一事,已經傳進了呂大人的耳朵裡。
「事不宜遲,」冉伊雪站起身,「恩羽立刻跟我去一趟長順村。」
她的話聲才落,就聽到門外有聲響,透過窗戶,看到原本就不大的院子裡,一下子擠進了數十人,有杏花村的人,也有長順村的人,之中竟然還有縣衙捕快的身影。
「來得還真快。」冉伊雪的臉一沉,怒火中燒,「姊姊,你跟恩羽和齊哥兒待在屋裡,別出去。」丟下這句話,她沒等回應就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