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他想要的是未婚妻的愛,你這麼對他是詐騙他的錢財。」
「我已經跟他說過我不是他的未婚妻,我沒有騙他,既然他肯付,我當然不吝於收。」
錢老闆當然不希望她這麼做,身為女子,哪一個不想清清白白的。香君能以清白之身走出雲仙樓最好,她不希望香君終究是沉淪了。「如果雷家主要買下你每夜的時間,你不回小宅?你捨得?」
「我可以白天回去,夜裡托給小蝶我很放心。」
「他就這麼特別,讓你寧可晚上不回小宅?」
「我需要銀子,跟他拿天經地義。」
他既然不是她的未婚夫,又何來的天經地義?錢老闆無奈,也知道向來十分有主見的香君她左右不了,她既然想接雷傾天這個恩客,她也只能讓她接了。
第3章(2)
昨夜雷傾天的確是拂袖而去的,但一夜過後,憤怒褪盡,他還是承受不了內心的妒意,即便香君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玉潔冰清的冉蕙蘭,但他還是要她,不想看她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
來到香君房裡,見她還在梳妝,本以為昨夜臨去前的爭吵,今日她必然冷淡,沒想到鏡台前的香君回頭看見他,竟又是滿滿的笑意,「傾天,想我了?」
「七公子,幾日不見,七公子想蕙蘭嗎?」
雷傾天彷彿可以看見當年冉蕙蘭露出嬌俏的笑容,似是取笑般的問他,想她嗎?
他坐至香君的身邊,接過她手中的眉黛,輕輕地為她描繪雙眉,「我們還來不及試試畫眉之樂,你就離開我身邊了,現在總算能實現了。」
「你若喜歡為我畫眉,就每天來,我等你來再梳妝可否?」
「你希望我每天來嗎?」
「當然啊,你天天來,我天天彈琴給你聽。」香君牽起他的手,帶他走至琴室,琴桌上已點了檀香,一旁也擺了一桌酒菜,她推著雷傾天坐下,才坐到琴桌之後為他揚琴。
雷傾天沒有看桌上精緻的酒菜一眼,他眼中都是她彈琴的身影,襯著她的琴音,幽幽地說:「過去我竟不知你會彈琴,還彈得這麼好聽。」
「喜歡聽嗎?」
他點了點頭,看著她,似又回憶起過去,「只要是跟你一起做的事,我都喜歡。」
「你不嫌棄就好。」
「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我們的過去嗎?」見她收起了昨日的冷漠,他抱著希望,或許她多少還記得他,才無法一直維持冷淡疏離。
香君不再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琴音未止。
她不記得,他就幫她回憶,她發生什麼事他不在意了,他只想著未來,他要說服香君離開雲仙樓,到他的身邊來,「你原是京城富商於府裡的侍女,於府與我雷家是世交,在偶然的情況下我們相遇了,剛開始我們是朋友,漸漸我們都對對方有了愛意,卻沒有說出口。而後,我失去繼承家主之位,幾乎受不了打擊,是你找到我、安慰我,那一天你成了我的人,我們私訂了終身。」
香君彈琴的手未止,彷彿雷傾天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而她只是為這個故事伴奏。
「你還記得你送了一隻香囊給我,當作是定情信物嗎?」
聽見香囊,她波動了情緒,彈琴的手一頓,音律亂了序,眼見彌補不了,索性停下揚琴的手。
雷傾天喜出望外,上前托住她的手緊緊握著,深怕她再次遺忘,「你記得是不是?你記得那只香囊?」
香君輕歎,想收回手,但雷傾天不肯,她也只得依他。「不是,對我來說蕙蘭姑娘就是個陌生人,香君心緒紊亂,是因為聽了你們的故事而動容,你們的感情一定極為深厚吧。」
「我們是的。」
「那蕙蘭姑娘送給你的香囊呢?你可還留著?」
雷傾天的表情落寞,因為那只香囊終究沒有回到他手上,於允昊說,香囊跟著香君去了,想必一併被丟棄在亂葬崗了吧。
「香囊已經不在了。」
「所以這份感情對你來說或許並不如你說的深刻,否則香囊應該還在你手上不是嗎?」
雷傾天知道香君誤會了,急忙要解釋,「不是的,那只香囊是因為……」
「傾天,別解釋了。」食指壓住他的唇,制止了他的話,「我不是蕙蘭姑娘,你無須解釋給我聽。」
雷傾天知道對她來說,她什麼都忘了,強要把她當成冉蕙蘭來對待,等於是抹煞香君的存在,她既然是香君,怎可能接受。
當然她可以像青樓女子一般,迎合客人的喜好來扮演客人想要的角色,但終究他要的是她,而不是一名青樓女子,所以他不再勉強她。
「好,我不說了,你彈琴,我聽。」
終於想認真聽她彈琴了嗎?香君笑了,「如果來見我可以聊慰你對蕙蘭姑娘的遺憾,那你就天天來吧,我會為你打扮、為你彈琴。」
「你不用為了我刻意打扮,就算是不施脂粉也可以,我想看真實的你,不是經過刻意妝扮的你,你彈不彈琴也無防,只要陪著我,讓我感覺你還在就好。」
「不怕我卸下妝容,真實的容貌會嚇著了你?」
「你不會,因為我見過的。」
「你不要我彈琴,只要我陪你,難道我們就大眼瞪小眼的過一夜嗎?」
「過去蕙蘭常讓我枕著她的腿,聽我說話,你……肯嗎?」
雷傾天言語中、眼眸中都是企盼,香君沒有回答他,只是起身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再走回寢房。
在鏡台前,她拿下發上華美的飾物,以手指撥順如瀑的及腰長髮,在她甩動長髮時,髮香也悄悄地爬進雷傾天的鼻息間。
接著,香君又牽著他的手來到床邊,她坐了上去,才對雷傾天說:「來啊。」
雷傾天跟著上了床,枕著她,感受著這熟悉的氛圍,因為失而復得而感動。
「我彈琴你也無心聽吧,不如就依了你,跟我說說你的故事,不是你與蕙蘭姑娘,而是你的故事。」
過去,因為祖父看不見他的努力,雷傾天總是一次次受挫,他無法說給任何人聽,只有說給冉蕙蘭聽。她離開的這四年來,他已經學會把所有情感壓抑在內心裡,因為再也沒人能讓他傾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