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深,長巷漸漸入睡,昏黃路燈下,斜斜的長影橫在路面,幾隻倦怠的貓狗蜷縮著身子,酣睡入眠。
突然間,一聲拔尖的女音傳來,警覺的貓狗從夢中驚醒,倏地拉長雙耳。
「章健華,把話說清楚!」
耿雁秋心在鼓噪,腦漿在竄燒,熊熊烈焰吞沒她的理智,讓她變成潑婦。
「雁秋,你不要生氣,是我對不起你……」章健華試著拉她的手。
耿雁秋一把甩開丈夫,寒聲問:「丈夫帶著小三到面前求我成全,請告訴我,哪一個當妻子的能夠不激動、不生氣?」
她恨不得一巴掌打爛江櫻霞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只是……呵,她更怨恨自己,蠢吶、笨吶,她居然相信他們,居然還替他們說話。
江櫻霞是丈夫聘的助理,曾有人隱晦提醒過自己,她還信誓旦旦告訴對方,信任是夫妻關係中最重要的基石……呵,她笨不笨?該不該打?
他握住妻子的雙臂,試圖讓她冷靜。「雁秋,你靜下心聽我說,生氣無法解決問題。」
「所以我不生氣就能解決問題?OK,你說,怎麼解決?」她眼底嘴角充斥著冷笑,淡淡看一眼跪在一旁的江櫻霞。
她問堵了他,支吾半天,他只能說:「我……求你成全……」
耿雁秋仰頭大笑。「你解決的方式,就是求我成全,很好,你的問題解決了,那請教你,我的問題呢?」
「我會補償你,財產我們一人一半,你想要女兒的監護權沒關係,可以給你,你如果不願意帶小希,櫻霞能照顧她。」
連小希也不想要?那是他的獨生女啊!
為愛情、為江櫻霞,他連親情都不要……耿雁秋,你瞎了眼睛!這就是你愛得死去活來,寧願和娘家鬧翻、捨棄事業也要在一起的男人?憤怒消失,餘下的是濃濃的悲哀。
她看一眼江櫻霞的肚子,他們暗通款曲很久了吧?
兩個月前,正值選舉期間,章健華需要健康、正面的形象,她還帶著小希到處替他造勢……如果愛妻、愛女只是假象,他怎麼能演得那樣逼真,如果他有一點點的真心,怎會現在她們母女倆居然變成了絆腳石?
她是個多麼驕傲的女子,嫁給章健華後,多年的努力與經營,除了愛情、親情,她更想向父母證明當初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可現在卻……卻證明爸媽的預測才是正確的,這個男人確實沒有一顆真心。
緩緩吐氣,她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別傷心,倘若意氣用事,她就全盤皆輸,她輸還可以爬得起來,但小希怎麼辦?
「我不會離婚的,如果你堅持,可以!我不介意讓媒體來替我討回公道。」
除非章健華只想當一任立委,否則他就要從頭演到底,她會給他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會讓他繼續是一個愛妻女的好男人。
「把我毀掉,你就能夠快樂?夫妻一場,你竟要這樣對我?」章健華搖頭輕歎,他以為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強人。
「說得真好,夫妻一場,你竟要這樣對我?請問,我做錯什麼?」
他無法回答,她沒做錯,是他的心情改變,是他遇到人生中不能錯過的愛情,但……他不能低頭,他必須捍衛愛情、捍衛櫻霞。
「你以為我喜歡嗎?我是家裡的獨生子,我需要一個兒子,是你生不出兒子,不是我的問題。」
他居然提出這麼爛的借口?這不是他們的共識嗎?耿雁秋看著章健華,懷疑他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男人。
「你說,我生不出兒子?」她緩慢地重複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出口間,她的心也一寸一寸冷卻。
「對,你生不出、櫻霞生得出,一個男人事業再好,也不如有個好兒子。」
輕哼一聲,耿雁秋冷笑,男人怎麼這樣笨,被女人玩弄於股掌間,還以為自己在支配整個世界?
她點點頭,回答,「既然她已經懷上,那就等孩子生下來吧,反正也剩沒幾個月,等孩子生下、驗過DNA,確定是你的孩子,我會簽字離婚。」
耿雁秋改變主意了,在話出口同時,她已經確定自己不要這個男人,只是要她看著他們雙宿雙飛?對不起,她辦不到,就算注定要輸,她也不允許章健華拿走獎盃。
聽見耿雁秋的回答,江櫻霞目光一凜,嘴角微顫。
突地她衝上前,一把拉住耿雁秋的手,揚聲道:「這麼做有意思嗎?好聚好散不好嗎?你為什麼不願意正視現實。健華已經不愛你,你對他而言,是個沉重負擔,你知不知道,他每天面對你有多痛苦嗎?」
偏過頭,眼底滿是嘲諷,耿雁秋笑道:「我以為你是他的助理,原來不是,你是他的發言人?」
「你不必諷刺我,只有我知道他有多痛苦,你的強勢、能幹、精明,都造成他莫大壓力,外面有多少選民說,健華之所以能選上,是因為你!他的能力、他的才華、他的傑出……通通淹沒在你的光環之下。你知不知道身為一個男人,這樣被輕賤,有多痛苦?
「你那個偉大的娘家,讓他無法喘息,而你不斷主導他的生命,讓他倍感壓力,他是個男人啊,他也需要被尊重、被崇拜,而不是像個小孩,依附在你的裙子底下,你知道對他而言,你就像個吸血噬髓的魔鬼,你吸取他的驕傲自尊,你……」
耿雁秋瞠目咬牙,她不敢相信,他是這樣對江櫻霞說的?她是吸血噬髓的魔鬼?她吸取他的驕傲自尊?
哈,她居然有這麼偉大的力量?既然如此,為什麼她不選擇毀滅他,卻選擇成就他?
很好,既然她是吸血噬髓的魔鬼,魔鬼總該做點令人髮指的事吧!
江櫻霞,等著接招吧,她會想盡辦法讓他們的感情煙消雲散,她不介意讓這個愚蠢的男人看清楚,他所謂的愛情是場多麼空虛的笑話。
她嘴角的漠然讓章健華害怕了,一時間,他居然有種錯覺,覺得自己要為今晚的事,付出龐大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