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走了好長一段路,根本沒有對方講得那麼輕鬆,光是中間就有兩、三條岔路,好不容易看見竹林,可是不對啊,左邊沒有竹林,右邊才有,她猶豫片刻,會不會走錯了?
再往前幾步,發現竹林中間有條小徑,她急忙往裡走,這片竹林異常茂盛,光線幾乎全被竹葉擋住。
「沒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小希低聲埋怨。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往前照,細數著腳步,約略計算五十公尺,問題是……哪有什麼亭子?見鬼了!
她撥出號碼,在鈴響第三聲時,阿睿接了起來。
她急問:「你在哪裡啊,這邊根本就沒有亭子。」
「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讓Apple叫我過來嗎?」
低低地,他罵一聲白癡!顧不得生氣,連忙追問:「你在哪裡?」
「就四合院那條路往前走,中間會有兩個岔路,我每次都選右邊那條,再走過一段,右手邊有個竹林……」
她盡可能詳細地把路況講清楚。
「你待在原地不要動,我馬上過去找你。」
聽見他的回話,小希心情放鬆,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耐心等待。
一直都是這樣,阿睿說「不要動、我來處理」,她就會放心地把事情交給他。
是因為他沒有失敗紀錄,還是因為在第一天的校車上,她就認定他是會保護自己的人?
關掉手電筒,四周黑漆漆的,但她不害怕。
她的膽子其實很大,但長期惡夢,讓邵叔阿姨以為她膽小怯懦。
精神科醫生說,她心中有個無法打開的恐懼點,只要她願意推開門,正視它,恐懼就不會再上門。
正視它嗎?她想啊,她要求父親再次追查當年肇事原因,但每次的答案都讓她失望。
一遍遍的事實證明,夢中的場景是假的,跛腳男、藍色車輛……通通是她的想像,她沒有親眼看見媽咪被撞,她只是見到倒在血泊中的媽咪,便引發出所有幻想。
小希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彷彿連時空都凝住了。
手機響,她飛快接起。「喂。」
「我進入竹林了,你在哪裡?」阿睿的聲音有點急,他在竹林外面看見兩個猥褻的男人,如果是余潔引誘小希過來,那麼不難想像她想對小希做什麼。
而這個想像,讓阿睿暴怒。
「我在……等等,我打開手電筒,說不定你能看到我。」她拿起手機點開手電筒,不久刺目的光線射出,她拿著手機四下照。「我在這裡,你看見了嗎?」
沒有回應,她繼續用手機照著四周。
這時,一陣窸窣聲響起,什麼事情都尚未確定,但心就安了,因為相信,相信來的人是阿睿,相信他會找到自己。
果然下一秒,她聽見阿睿醇厚的嗓聲,不是手機發出來的,而是在空氣中傳遞的聲音。「我看見你了!」
站起身,她把頭轉向聲音方向,不多久一個巨大黑色影子籠罩,下一秒,她被緊緊抱進他懷裡。
圈住他的腰,熟悉的胸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氛圍將她環繞,她不害怕的,即便這一刻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笨蛋,這麼好騙?我不是說和導演在討論戲嗎?」他氣急敗壞,不過……沒事了,她沒事就好。
小希也想清楚了,苦笑,對啊,怎麼這麼好騙。「對不起,有沒有耽誤正事?」
阿睿憋在胸腔的那口氣緩緩吐出,若不是怕她出事,他會幾個拳頭揍昏外面那兩個猥瑣男,敢算計他的小希……阿睿眼底透出銳利。「沒事,已經討論結束。」
「那就好。」
「嚇到了?」
「沒有,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她無比堅強的信心,鬆開他緊蹙的濃眉。
「逞強,聲音都哽咽了。」他巴她一下後腦。
她沒解釋,那是因為想到媽咪,堆起滿眼笑意,握緊他的手心,說:「我們回去吧!」
「嗯。」
阿睿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小徑離正路並不遠,但他們走了十幾分鐘還沒走出去,怎麼會這樣?
小希看他一眼,不會吧,他也迷路?他是人性化GPS定位系統啊!
小希不敢發出聲音擾亂他的思緒,他怎麼走她便怎麼跟,就算明明覺得有問題出現,她依舊對他百分百信任。
又走過十幾分鐘,只有單一方向,沒有其他岔路,奇怪的是……遇到鬼打牆?
阿睿放棄了,問:「你知不知道民宿的住址。」
「知道。」工作人員有傳給她,小希低頭從Line裡面找出地址,再輸進Google map。
上面規劃出路線,她遞給阿睿看。「要繼續往前。」
繼續往前?阿睿搖搖頭,但既然Google map這麼說……他牽起小希的手、再度往前走。
又走過將近一個鐘頭,阿睿越來越感到詭異,剛才從他進竹林到看見小希,根本不用五分鐘,都走這麼久了,不可能還待在竹林裡,除非Google map弄錯方向,帶他們繞一大圈。
就在他打算喊停時,小希指著前方,高興大喊,「你看!」
有光?不管方向對不對,代表他們已經離開竹林,問題是……他猶豫著,該不該往前走。
小希疑惑問:「怎麼了?」
「我們走這麼久,太陽應該已經下山,但那個光線……」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也許是某個村落的……燈……」她也弧 不下去,那個光線看起來,明明就是……沒等她想完,阿睿拉起她繼續走,小希一頭霧水,「你不是說……」
阿睿沒好氣回答,「還有別的選擇嗎?」
是啊,小希同意,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這次兩人只走三、五十步,就順利離開竹林。
對,超奇怪,外面居然是……日正當中的艷陽天?
阿睿低頭看一眼手機,十一點六分?怎麼會?
中午十一點多,他正在拍第二、三場戲?這裡處處透露著詭譎,他下意識地把小希護在懷裡。
小希的反應更怪,她閉著眼睛、皺著眉心,卻半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