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要幫王爺擦手洗臉……」
「不用了,進屋前我已經簡單梳洗過了。」
聞言,她輕抽了口氣。
「那水是涼的啊……」
喜歡她緊張自己的語氣,他心情大好地低笑出聲。
「我沒那麼嬌弱,只是這麼被你寵著,將來若領聖命出門辦事,可怎麼辦才好呢?」
宋珞淳想想也對,將來也不知皇上會派什麼差事給他辦,出門在外必定不比府中舒適,更別說有下人、丫鬟在一旁伺候,他早些認清這一點,對他更有幫助。
而她心裡也因為他的話寬慰不少,她的爺總算是懂事了。
心裡雖覺得歡喜,她卻忍不住回道:「王爺這麼親力親為,不讓人伺候,奴婢無用處才不好呢。」
「正好,將來嫁了我就是要一輩子養尊處優,你得早些適應,也得早些改掉那把奴婢長、奴婢短掛在嘴邊的習慣。」
聞言,她一張粉臉染上羞澀紅雲,嗔了他一眼。
「那一天還遠著,這麼逾越,不惹人非議才怪。」
他滿臉不以為意。
「本王惹人非議的事還少過嗎?也不差你當罄郡王府裡唯一不用做事的王牌金婢。」
「胡說八道什麼呢?」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她可做不來。
宇文凜還來不及開口回話,卻聽到突然響起的急促叩門聲,打斷了兩人溫存的美好氛圍。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
那宛如催命的叩門聲讓宇文凜微惱地蹙起眉,低咒了聲才回道:「本王要就寢了——」
門外通報的奴才感受到主子的怒意,又急又慌地喊道:「但門外有大批官兵,說王爺殺了人,要拿下王爺進衙門問審啊!」
宋珞淳一聽,神情難掩惶恐地望向宇文凜。
「王爺……」
「殺人?本王沒做過!」宇文凜一頭霧水。
「該死!若讓本王查出誰在造謠,本王絕不輕饒!」
他起身穿上衣後匆匆離去,宋珞淳跟著抽了件外褂披上後,急急地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第6章(1)
夜色茫茫,陰冷的天氣挾著冷意,天際彷彿要將萬物籠罩似的壓得極低,無形中帶來一股說不出的沉馨。
大廳裡,因為擠入數名衙差而顯得擁擠,呼呼冷風由敞開的大門中灌入,讓在場眾人冷得直打哆嗦。
宇文凜聽了前來緝拿他的京衙捕頭的話,錯愕不已地僵在原地。
胡管事死了!
爭執時,他是踹了胡管事一腳,但他明明看見他還急著辯解,他不想聽他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沒想到,胡管事就是在那一刻倒地斷了氣,在場所有人看著他對胡管事動粗,紛紛指認他為殺人兇手。
但宇文凜直到這一刻,還是覺得事情荒謬得很。
他雖踢了胡管事一腳,但那一腳的力道不足以致命,卻硬被冠上殺人的罪名?
他冷冷地強調,打破廳裡沉重的死寂。
「胡管事的死與本王無關!」
京衙捕頭抱拳恭敬地道:「人命關天,胡管事的確是在與王爺起了爭執後才倒地斷氣,在場大廳有上百人親眼目睹,證據確鑿,還是請王爺隨下官回衙門一趟。」
他這話說得恭敬,但態度卻十分強硬,宇文凜知道自己若不配合,他帶來的衙差會有什麼舉動。
略思索後,宇文凜心裡有了決定。
「請諸位稍待本王片刻。」話落,不待官差反應,他轉身望向身後兩名女子——福如嬤嬤與宋珞淳。
福如嬤嬤一對上主子的視線,急急走向他,握住他的手,神情震駭地哽聲問:「王爺……你是不是真的、真的……」
殺人兩個字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宇文凜雖不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但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她知道他的性情,他不是會幹下殺人罪事的惡劣之徒。
怕只怕他在飲酒玩樂間失了分寸,錯手取人性命……
但這些時日來,他收斂起性子,連酒也少飲了,錯手殺人的狀況不應發生才是……
紛亂的思緒讓她理不出頭緒,急急紅了雙眼,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宇文凜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嬤嬤,相信我,我沒有殺人,胡管事的死與我無關。」
說話的同時,他望向宋珞淳,想讓她知道,他沒說謊,卻發現她的臉色已褪成紙白,一雙流露出震驚的眸子直勾勾地瞅著他。
宇文凜明白她為何有此反應,所以再次強調。
「我的確是為了那日的事與胡管事起爭執,甚至踢了他一腳,但我沒再出手傷他!」
宋珞淳凝視著他,沉痛無比地緩緩開口。
「無論如何,他的死與王爺有關。」
雖然宇文凜沒清楚言明「那日的事」指的是什麼,但她就是猜得到,「那日的事」是什麼事。
當時她就是怕宇文凜會找胡管事理論,為她出頭,所以才絕口不提那日的事,卻沒想到,還是阻止不了他護衛她的心。
她該為他如此在乎她而感到悲,或是喜?
胡管事何其無辜,為了她額頭上那點小傷,竟枉送了命……
思緒起伏間,她臉上的神情越發凝重、不安,終於明白這幾日堵在心口的詭異慌意因何而來。
目光緊凝著她,宇文凜難掩忐忑地問:「所以……你是不相信我?」
他什麼都不怕,但最怕她討厭他、離開他……這份在乎將他的心拽得緊緊的,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管信不信,胡管事的死與王爺脫離不了關係。」她愛他,即便再不希望胡管事的事與他無關,也無法抹滅這個事實。
聞言,宇文凜原本沉峻的臉龐繃得更緊。
她說得沒錯,胡管事猝死一事,他雖未動手殺人卻難辭其咎,而這事勢必會傳回宮裡。
開國以來,皇上聖明,備受百姓愛戴,若皇上堅持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皇上會如何發落他,他會有什麼下場?
這些年他仗著受寵,過得夠逍遙快活了,他……無法揣想,也不敢揣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逃過嚴明律例的責罰。
思及這一點,他的心直墜谷底,暫且不論責罰輕或重,眼下他已沒辦法向皇上求娶宋珞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