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否聽霏雪一言?」
華老夫人看蘇霏雪終於開口了,允了她,「你說吧。」
「此事發展至此,送官也好、休棄也好,都只是各說各話,還會壞了將軍府的名聲,不如就依了將軍,讓將軍與姊姊和離吧。」
「你也這麼認為?」
「娘,別為了這事與將軍損了母子之情,不值得。」
十年不見的兒子,好不容易一家團聚,卻與她淡了母子之情,這的確非華老夫人所願,她再怎麼不甘心也只得同意了。「既然這女人私德有損,那華煜……」
再提華煜,只是讓華磊的怒火燒得更旺。「母親,我說過了,將軍府上下不許再有人懷疑煜兒的身世,而那命令包括你。」
「你……」
「娘請息怒,煜兒自然是將軍的兒子,母親做的錯事,不該遷怒無辜的孩子。」蘇霏雪繼續緩頰,倒真讓華老夫人消氣些許。
「你覺得煜兒是磊兒的孩子?」
「那是自然,雖然煜兒的長相完全承襲自母親,但煜兒的動作神韻都與將軍十分相像,潛移默化是有可能,可他們父子分離十年,能夠如此相像,只能說是與生俱來的。」
華老夫人對華煜的身世一直難以肯定,若是把華煜趕出去了,後來證明他真是華家骨血的話……最後,華老夫人妥協了,「磊兒,就依你吧。」
安若怡知道自己只有這條路可走了,但她捨不得她為華磊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低聲懇求道:「磊……將軍,衛國公夫人訂製的二十六件頭面,尚有一件點翠頂花尚未完成,請讓我為華府產業盡最後一份心,我可否前往玲瓏坊將未完成的頂花取走,待完成後再讓玉顏送回?」
「若怡,你無須……」
「將軍,這是若怡想為你做的,將軍一職或許保不了一世,但有了那些產業,華府才不至於沒落,你就當我是為了煜兒也好,答應我吧。」
華磊沉痛的點點頭,當他看著她背負著一身的恥辱離開了廳堂,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找到能夠證明她清白的證據,在此之前只能先委屈她了。
家僕們監視著安若怡和玉顏收拾行李,華老夫人下令,允許她們帶走幾件衣裳,卻不准帶走任何將軍府的銀錢,家僕們監視著她們走出後門,連正門都不許走,更遑論還有馬車可坐。
華磊隱身在暗處,他只能用這個方式看著她離去。
已經五更天了,安若怡仰頭望著天,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過了好一會兒,她將視線轉向玉顏,不捨的道:「玉顏,拖累你與我一同吃苦了。」
「夫人待奴婢這麼好,奴婢甘願隨夫人離開。」
此時,打更的更夫正巧經過將軍府的後門,他不是不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知道這種大戶人家的事還是別管為妙,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他打更的工作。
然而當安若怡看到跟在更夫身後的人時,心突地一緊。
那人背著一隻行囊,一如她記憶中帶著神秘的笑,雙眼透出的精光似能將人看透。
那人只消看她一眼,就好似明白了什麼,跟著打更的節奏吟唱起來,「前世緣薄,夙願難償,再世為人,一曲 《鳳求凰》唱到了頭,終是到不了白頭。」
「夫人,你怎麼了?」玉顏及時扶住腳步踉蹌的安若怡,擔憂的問。
「沒事,我們……先去玲瓏坊。」
一路上,安若怡想著的全是剛剛看見的那個人。
前世,這位方外之士的預言後來全應驗了,她憂心著自己離開將軍府會造成的後果,還想起那個「深愛著她的人在她死後活不過十年」的可怕預言。
在玲瓏坊收拾了完成那只點翠頂花所需的物件後,玉顏想起安若怡曾在後院廂房裡放了一些衣飾,她們被趕出將軍府,身上一點銀錢也沒有,連要住客棧都不行,便前往廂房收拾那些衣飾。
幸好將軍府的人沒跟著來,玉顏打開安若怡專屬廂房的門鎖,熟門熟路的拉開五斗櫃其中一個抽屜,拿起一條絲絹放在鏡台上,正要把飾物盒裡的幾支珠簪倒出,一陣風由門外刮入,絲絹隨風飄起,飄到了床下。
安若怡跟著過來,卻道:「罷了,別拿了。」她不想留下話柄。
「咱們在這裡放了飾物沒人知道,這幾支珠簪也是夫人您親手做的,沒有編冊入庫,將軍府的人不會知道。」
「我存了些銀子在錢莊裡,咱們主僕會有辦法活下去的。」
「奴婢知道夫人的那些錢是救命錢,能不用就不用吧。」玉顏說完,鑽到床底下要拿絲絹,怎知不只摸到了絲絹,還摸到了一隻木盒。「夫人,這床底下怎麼藏了只木盒?」
這裡自安若怡買下後就重新整理成她的休息廂房,既然木盒不是她放的,應該就是屬於前屋主的。「你順手帶著,改日有空再還給原主人。」
「是。」
玉顏收拾好物品,正要和安若怡離開廂房,怎料一推開門,就見陸風等在外頭,玉顏連忙把那點值錢物品藏到身後,生怕被陸風給搶了。
陸風怎會不知道玉顏的那點小心思,他假裝沒看見,上前對安若怡一揖。「夫人,將軍命我過來先安頓好夫人的落腳處。」
「將軍他……」她就知道華磊肯定是信她的,會與她和離是不得已。
「將軍還要我做一件事。」陸風從懷中取出和離書,當著安若怡的面撕毀,接著伸出手道:「將軍說,夫人取走的另一張和離書必須交給我親手撕毀。」
安若怡笑著,卻逼出了眼淚。「將軍真是霸道,明明把我趕出門了。」她可不是抱怨,而是喜極而泣。
玉顏機靈,連忙拿出和離書交給陸風,看著他親手撕毀後,問道:「陸護衛,夫人只是暫時離開將軍府吧?」
「將軍還說了,要委屈夫人一段時間,他會查出那封信是怎麼偽造的。」
「我明白。」
「客棧房間屬下已經為夫人訂好了,是城裡最好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