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與魔為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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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原來你、你才是大魔。你……你……全烈親王府裡都是魔!都是!」

  終於將山參抱回臂彎裡的壯漢仍一臉忿然。

  但山參像在夢中撒嬌般微微晃動參須,如手似的參須親暱攀在他左胸上。

  登時他臉上烏雲散去雲開月來,即便不大痛快還是哼哼出聲——

  「自奪回肉身,他就不怎麼睡,他要是睡了,那可是絕好時機。你想知道的全在他的凌虛夢境裡,就看你如何糾纏,纏到能令他引你進去。」

  意思是,方法是有的,且看她有無糾纏的本領。

  點點頭再點點頭,她若有所癡,亦若有所悟了……

  終於終於,她逮到男子肯交睫睡下的這一夜。

  月黑風高啊,黑墨墨的穹蒼上無月無星,園子裡樹不動蟲不鳴,迴廊上的燈籠火一簇小過一簇,好幾簇還莫名其妙全熄了,這樣的深夜多適合殺人放火……呃,多適合當個採花大盜,就采自個兒最心愛的那一朵。

  一道修長窈窕的黑影熟門熟路地溜進烈親王府主院寢房,眨眼間又溜進內室,輕巧地摸上設在最裡邊的那張寬榻。

  要在以往,榻上男子很可能老早察覺到異樣,令她出師未捷身先死,但今夜她都摸上榻還摸上他的臉,他竟然毫無動靜?

  唔……八成僅有今夜輪守的暗衛們察覺了,但無妨,如今暗衛們也都相挺,覷見她來當「採花賊」,大夥兒肯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誰會來抓賊。

  跨伏在他上方時,腦中立時記起陸劍鳴所說的——

  「他體內離火靈氣覺醒得太粗暴,毫無循序漸進之則,火能太過強大,肉身根本不堪負荷,他卻以憤恨意志為底石,將殘破肉身撐起,以至於烏髮盡灰。」

  「你是他親近之人,能親近到何種境地,看他也看你,只是別小覷了怒氣和恨意,他體內離火雖正派充滿靈性,以暴怒為心的火能,不欲入魔亦入魔。」

  撫摸男子俊美臉皮,好滑好細膩。

  絲雪霖內心一陣激切,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嘿嘿嘿,師父,今夜是你洗乾淨躺好了等著我弄啊……」

  她低頭吻住男人薄唇,小舌滑進他唇間,一點點、慢慢地撬開兩排齒。

  她吮吻啃咬,力道或重或輕,把他的嘴和下顎都舔濕。

  吻著吻著,如此專注虔誠,不帶嬉鬧,而眼眶漸漸紅了……

  很喜愛師父,喜愛他的一切,老早就確定心意,是她死纏爛打、沒臉沒皮糾纏那麼多年,在那一日霞紅很美的小河灣畔,她終於真的、真的吻到他,得到一抹令她醉心不忘的笑……

  這一年多來不光是分離,是將她的心置在火上烤,她堅信他仍在,沒有棄她一個,他回來了,讓她欣喜若狂,卻也讓她迷惘失落。

  此際是親吻著他,但也不算親到他,彷彿又退回他未求親的那時,她渴望得到他,一直追趕著他,遲遲等不來他的回首青睞。

  欸,思緒又胡亂跑馬,淨想一些不緊要的。她不禁敲了下自個兒腦袋。

  她眼下得專注觀察的是,要怎樣才能乘機進到師父的夢中?

  親近他,她自是十二萬分願意,只是一切看她如何糾纏嗎……這就有些頭疼了,她實不知這糾纏得做到怎樣的地步才叫足夠?

  「師父要真成大魔頭,那也很好,阿霖跟著你一起危害蒼生,見著不痛快就打,才不管那人是你阿兄還是阿娘,還是……唔,還是我爹的爹,那些讓咱們不好過的,咱們也不放他們安生,你要成魔,阿霖跟你配一對兒,等哪一日天公地母要滅你,把我一塊兒也滅了,那才圓滿。」抵著他的額面,她胡亂呢喃,全是心裡話,很真很真的意念。

  淚水沾濕雙睫,溢出眸眶,歎息間滴落在他面上。

  她又去吻他,把自己的淚吻去,卻弄得他頰面更濕。

  抬起頭想將他白玉般的面龐拭淨,竟見他眉間額上的火焰印記隱隱爍光。

  他眉目微微糾起,感應到什麼似,又像陷進夢中掙脫不開,鼻息變得促急。

  「師父?」

  那火焰印記越來越紅,光點越聚越多,形成流動的火體。

  看到他五官越來越糾結,像被惡夢魘住一般,絲雪霖根本把今夜潛進來的目的忘光光,她迅速測他頸脈、摸他腕脈,更側臉貼在他左胸去聽他的心音。

  許是太著急,測不出個所以然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她再次抬頭去看。

  「師父!啊啊——」頭一抬,對上的是那雙漂亮鳳目,她以為雙眼所見是真,下一瞬發生的事卻令她分不清真實或虛幻了。

  她被拖進一個地方,又或者是被吸進去。

  那是極短、極短的瞬間,連半息都不到,那樣迅雷不及掩耳,她卻奇詭地能看清事情發生的經過——

  她未料自己的額間竟也淌出火能,金紅火流匯向師父額心那一簇生動竄騰的火焰,順道把她體內的她拉扯了去。

  她知道是自己的神識從肉身中抽離。

  她的神識看見師父長身靜佇,就站在她身側。

  「師父,我進到你的凌虛裡了是嗎?」她眸色驚奇,咧嘴一笑。

  「是因為師父之前用所謂的離火靈氣為我治傷,那火能留在我身體裡,所以當師父體內的火有所動靜時,我的也會跟著動,然後我跟師父的神識就相通了,是嗎?」皺皺鼻子哼了聲——

  「師父,那個陸劍鳴定是看出來了,知道咱們能相通呢,他也不說個清楚明白,只提什麼糾纏、什麼親近的,害我都想偏了,哈哈哈,想想也挺可惜,若是我以為的那種親近再親近,糾纏到天荒地老,都不知有多好?這樣我就能師出有名、理所當然地把師父給強了,然後欺了再霸、霸了再欺啊……」透著迷惑,話音漸微,因為說得再多,師父恍若未聞。

  他沒有看她,卻是靜靜平視前方,鳳目瞬也不瞬,面無表情。

  師父在看什麼?

  她循著他的目線看去,那是一道入口,盡頭處陰森闐黑,詭譎氣味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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