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陡地一震,驚覺到自己正對她做著不能原諒的蠢事,猛然抽回手,跳下了床。
正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突然一聲長哨劃破夜空——
他臉色一肅,轉身撈起一件袍子飛快的穿上,走出寢房。
顏無雙傻愣愣的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擔心起跑出寢房的繼慕聲。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種舉動,但她想……他也許也慌了吧?
她連忙起身,整好衣衫,飛快的走到外面。
整座文安院靜悄悄的,月光打在地上的青石板,透著淡淡的青光。
繼慕聲呢?他去哪了?
城北一處宅子的屋頂上,兩道黑影靜靜蟄伏不動,正是繼慕聲及王梵超二人。
不久前,繼慕聲在文安院聽見的哨聲正是來自於王梵超,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一聽長哨聲便知有急報。
原來,遵照繼慕聲之命,持續追查繼慕凡與洛水城牙人江三郎的王梵超,發現江三郎領著數名外地人趁夜進到開陽城。
他們有兩輛馬車,車上共有十五名少女,若是尋常的人牙子做買賣,大可白日進城,是以他們的行徑十分可疑,但城門守衛的頭兒黃平竟未加查問,便開城門放行。
由此可見,江三郎等人早已買通城守,甚至可能多次押送少女進出開陽城。
而王梵超冒險靠近過他們,聽見了幾人的對談,這才知道這些少女是被擄來的,便連忙通知了繼慕聲。
底下,江三郎跟其他幾人正押送十五名少女陸續進到屋內,少女們被蒙住眼及口,看不見亦不能發出聲音。
「世子爺,」王梵超將聲音壓到最低,「出手嗎?」
為逮到幕後首腦,自己還不能暴露身份,但十五名少女若被送至私娼館,下場必然悲慘……繼慕聲正思索著,忽見宅子另一邊的屋頂上竄出一個黑影。
王梵超也看見了,兩人互視一眼,露出疑惑表情。
「是師父的人?」繼慕聲問。
王梵超搖頭,一臉困惑。
那人也不知是沒發現繼慕聲兩人,還是不把他們放心上,縱身一跳,一落地便跟江三郎的同夥打了起來。
江三郎的同夥看來亦不是尋常的地痞,有幾把刷子,那個黑衣人雙拳難敵四手,一時不能取勝。見狀,繼慕聲跟王梵超立刻蒙面,加入戰局。打鬥中,三人交換了眼色,確知彼此雖陌生,卻是同路人。
一場打鬥後,三人將江三郎及其同夥擒下,一一捆綁。
少女們被蒙住眼睛及嘴巴,聽到廝殺聲早害怕得不得了,十五個人全擠在一起,瑟縮顫抖,像是無助脆弱的小雞。
不知名的黑衣人、繼慕聲及王梵超割斷了捆綁她們的繩結,拿掉蒙住她們眼口的黑布,少女們見三個蒙面黑衣人,露出害怕的表情。
「孩子們別怕……」黑衣人說道,聽那聲音是個年輕人,「我……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官兵馬上會來,你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聞言,繼慕聲疑惑的看著他。他說官兵馬上就來?是已經通知官府了嗎?那他為何又要單獨行動且隱藏身份?
正想著,忽聽外頭傳來騷動。
「是這座宅子嗎?」
「應該沒錯,快進去!」
一聽外面傳來官兵的聲音,黑衣人對繼慕聲使了個眼色,然後奔跑起來,朝牆上蹬了幾回,跳上了屋頂。
「好身手。」繼慕聲低聲讚道,也跟王梵超一起上了屋頂。
第6章(2)
這時,約莫二十名官兵進入宅子,見幾個男人被捆綁,一旁還有十五名少女,先是一愣,旋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頭兒,看來線報無誤,但究竟是何人將他們擒下?」
「先把這些姑娘帶回去,之後再問問她們。」
接著,官兵們帶著被打得鼻青臉腫,行動困難的江三郎等人及十五名少女離去。
見少女們安全脫身,黑衣人轉身便走,繼慕聲及王梵超立刻尾隨其後,三人在屋頂上飛躍,不一會兒來到一處暗巷裡。
黑衣人轉身看著兩人,拱手一揖,「多謝二位相助。」
「好說。」繼慕聲一揖,「大家都是同路人。」
「難道閣下也在追查人口買賣一案?」黑衣人問。
「正是。」繼慕聲取下蒙面巾,直視著黑衣人。
黑衣人一見他,登時瞪大眼睛,「你……怎麼會是你?」
繼慕聲心頭一凜,黑衣人認識他?
感覺到繼慕聲起疑,對自己有了敵意,黑衣人立刻取下蒙面巾,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繼慕聲一細看,也吃了一驚。
此刻在他眼前的人名叫齊浩天,平康侯府的庶出世子。平康侯的正室未有子嗣,因此齊浩天雖是妾室所出,仍承繼世子之位。
齊浩天性好自由,雖是侯府世子,卻不見貴氣,只一身俠氣。他正直耿介,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在一幫貴族子弟之中,可說是個異數。
他跟繼慕聲上次見面是在三年前,當時皇太后七十大壽,宮中開宴七晝夜,王公貴胄,文武百官,幾乎都按批受邀進到宮中為皇太后祝壽,就連遠在邊關的繼君行都特地回京。
繼君行帶著繼慕聲及繼慕凡兄弟倆一起進宮為皇太后祝壽,繼慕凡卻趁著四下無人,慫恿一幫貴公子一起欺凌憨傻的繼慕聲。
當時因不喜熱鬧而躲在御花園一隅的齊浩天目睹一切,立刻出手制止,為繼慕聲解圍。事後,他還帶著繼慕聲回到繼君行身邊,免得他再落單遭欺侮。
繼慕聲因此對這位正直的平康侯世子印象深刻,而齊浩天也記得他是定安侯府的憨世子,一臉不解困惑,曾經憨傻天真的他,怎會是個武功高強、應對無礙的人。
「你……你真是繼慕聲?」齊浩天難以置信地問。
「正是,平康侯世子。」繼慕聲也沒想到黑衣人竟是齊浩天。平康侯府在京城,齊浩天不在京裡,為何會出現在開陽?而且也在追查人口販賣的案子?
「三年前在宮中,閣下曾仗義為我解圍,一直未能答謝,甚是慚愧。」繼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