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繼慕聲到綴紫樓捧她場時,她也受寵若驚,因為她聽說他對妻子十分體貼溫柔,兩人感情也是融洽甜蜜。
男人她可見多了,卻沒見過那種寵溺愛妻,卻又迷戀外頭女人的。
她想,他應是一時好玩好奇,不用多久就會乏了,卻沒想到他越來越勤跑綴紫樓,還主動要求到她的宅子。
她發現他是真的迷上了她,無論她是吟詩唱曲,撫琴跳舞,他的視線都離不開她。
而她,也慢慢陷了下去。
她來到開陽後,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可就沒碰過他這樣的。
他不只有顯赫的家世,還有稱頭的外表,談吐優雅、博學多聞,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翩翩君子。
他不像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只覬覦她的美色,貪圖她的胴體,他懂得欣賞她,彷彿她是世間難見的瑰寶般。
她十歲就被帶到蕭展鵬身邊,學習各項才藝,學習如何魅惑男人,別說是琴棋書畫,就連吃飯喝水走路都要經過嚴格教導。
在一票姑娘之中,她是才貌兼具,最為出眾的一個。
十六歲那年,四十歲的蕭展鵬要了她的身子,她機靈聰明,行事小心又不會有婦人之仁,蕭展鵬十分寵愛她、倚重她,才在她二十歲那年將她送到開陽。
表面上她是綴紫樓的紅牌,是開陽第一花魁,可實際上蕭展鵬將她送至開陽,為的是讓她負責人口買賣、私娼館經營。
她從沒教他失望,即使之前京裡派了潛行使逮了無數人牙子,掃蕩了多處私娼館,她也全身而退,甚至沒讓蕭展鵬惹上半點麻煩。
對男人,她從不動情。但遇上繼慕聲後,她心裡卻起了漣漪,她已經二十三了,若能覓個男人過上安穩的日子,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起初,她對繼慕聲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畢竟他已有了顏無雙,還是身份尊貴的定安侯世子,可漸漸地,她發現他對她已無法自拔,還因為她而跟顏無雙感情失和,甚至將顏無雙趕出府去……這給了她希望。
以她的身份,想成為正室是不可能的,但若能得他寵愛,進到侯府,往後的榮華富貴自然是享用不盡的。
她自十歲開始就進了蕭展鵬的手掌心,一晃十多年,這次她一定要抓住機會,飛離蕭展鵬那日漸衰老的糟老頭,投進繼慕聲的懷抱。
「雙雙姑娘,別來無恙。」她嬌媚一笑,眼神卻是凌厲。
「什麼雙雙姑娘?」碧心氣怒地糾正,「是世子夫人!」
桑子魚依然嬌笑著,「叫慣了,一時改不了口,還請世子夫人見諒。」
「世子夫人,我們回去吧。」碧心護主心切,不想見顏無雙遭人糟蹋,急著要拉她走。
「回哪?」桑子魚軟軟地問,話中卻像是夾帶了幾百根的針,「我有轎子,不如送世子夫人一程?」
「不用。」碧心沒好氣地拒絕。
「城南有點遠吶。」桑子魚不疾不徐地道,「真不用我送夫人一程?」
她話一說完,她身邊的那幾個姊妹及婢女們都笑了起來。
「姊姊,世子夫人不想讓人知道她被世子爺趕出府,你何必道破呢?」
碧心一聽,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反駁起來,「什麼趕?是世子夫人自個兒想走的,才不是……」
「碧心。」顏無雙打斷了她,心平氣和地道:「桑姑娘,多謝你的好意,心領了。」
說罷,她拉著碧心走出了萬葉織。
身後傳來幾個綴紫樓姑娘們的竊笑聲,激得碧心忍不住的哭了。
「無雙,她們、她們真的太可惡了。」她好為無雙不平。
顏無雙遞了手絹給她,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溫柔而堅毅的笑看著她,「碧心,哭就輸了。」
聞言,碧心用力的抹去眼淚,漾起一抹爽朗的笑,「嗯,哭就輸了!」
第10章(1)
這晚,桑子魚邀了繼慕聲在她的宅子一聚,沒想到有一個人來到綴紫樓找她。
此人名叫董自新,是蕭展鵬的小舅子,跟了他二十多年,可說是他的左膀右臂。
「大人得到消息,得知繼慕聲跟齊浩天往來密切,恐怕之前查緝人口販賣一案,繼慕聲也出了一點力,」董自新睇著她,「現在外頭風聲鶴唳的,你可得警醒一點。」
她不以為然,「我還不夠警醒嗎?若我不警醒,大人頭上烏紗帽早已不保。」
董自新不喜她態度傲慢,冷哼一聲,「桑子魚,你別以為大人糊塗,你跟繼慕聲走得近,他都知道。」
聞言,她心頭一震,「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董自新冷笑著,「你是大人養大的,可別忘了主子是誰。」
「夠了。」桑子魚不客氣地拍案站起,高傲的睥睨著他,「我在這兒替大人冒了多少險,做了多少事,你不知道?」
「唷,你生什麼氣?」董自新哼笑,「你知道主子是誰就好,不必惱羞成怒,大人要我轉達的話,我帶到了,你最好聽進去。」
桑子魚恨恨的瞪著他,「我還有要事,你請自便。」說完,她拂袖而去。
回到宅子,應邀前來的繼慕聲早已在門前候著。
她下了轎,立刻輕挪蓮步上前,福了個身,「讓世子爺久候,還請見諒。」
繼慕聲溫柔一笑,「別放心上,我也剛到而已。」說著,見她神色不對,他關心道:「看姑娘臉上略有慍色,可是在綴紫樓受了氣?」
桑子魚猛然想起董自新,以及他說的那些話。
董自新說繼慕聲跟齊浩天關係密切,甚至還可能在查緝人口買賣一案出了力,但顯然地,他不知道她跟此案有關,更不知道她跟蕭展鵬的關係,不然他怎會這麼迷戀她?
「唉……」她輕聲一歎,「子魚雖是花魁,卻也常常受客人的氣。」
「誰捨得讓姑娘受氣呢?」繼慕聲眼裡充滿憐惜。
迎上他的眸子,桑子魚幽幽的又是一聲歎息,「子魚命薄,自幼家貧被賣進青樓,從此便過著這種看人臉色的生活,花魁之名不過是表面風光,那些慇勤討好的男人,打從心底看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