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蕩巴比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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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雷婆聳聳肩,極其無所謂的樣子,卻一句句煽著火:

  「隨便你,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友情歸友情,誰不想找個條件好的男朋友?你要當心,有些人表面跟你感情深厚,暗地裡卻搶走你的男朋友。你這樣傻乎乎地每次約會都拉著宋七月一塊去,當心那天學長被她搶走了。我知道你跟宋七月是好朋友,不過我還是勸你防著她一點,有時候好朋友反而是愛情的毒瘤。」

  「不會的,你想太多了。」美花在笑,笑得不自然又尷尬,笑紋像皺紋一樣,比皺眉還難看。

  「其實,這不關我的事,我太多嘴,只怕被當是搬弄是非罷。不過你總得站在學長的立場想想吧?每次你們約會,你都硬拉著宋七月,他不會抱怨嗎?」

  美花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陰沉和難堪,她強用笑容掩飾神情的不愉快說:

  「不會,其實有大半時候都是冷青提議找七月一塊出去,他怕七月一個人會寂寞,大家又都是好朋友,所以不會介意那麼多。」

  「學長也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理!」雷婆替美花憤慨,為她委屈地說:「好朋友固然是好朋友,但也不能完全只顧著體帖好朋友而忽略女朋友。不是我多嘴,男人對這方面都比較粗心大意,不拘小節,想要守住自己的幸福,只有靠自己多警醒些,提防著一點。」

  「你真的想太多了!」美花不自然的笑著,看看錶說:「啊!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也要下班了,我們一起走,反正順路。」雷婆追上去,有意無意地挽著美花的手。

  我靜幫地坐在小主管的位子。屏風擋著,這個位子又隔在角落的柱子旁,除非有心,否則沒有人會發現我在這裡。

  我並無意偷聽她們的談話。好幾次我想悄悄走開,上天卻懲罰我要在這裡靜靜地將話聽完。這是上天對我愛上不該愛的人的譴責,藉由雷婆的口,聲聲句句刺痛我的心。

  雖然雷婆討厭我,但我想,在別人眼裡看來,我真的就如同她譴述的角色立場--我是一顆毒瘤。

  我為自己覺得悲哀。無奈的是愛情有先後,楊冷青愛的終究是美花,美花是我的好朋友,我即使想忠於自己的感情去爭取,都覺得可笑可悲且絕望。

  我的感情受神的詛咒!就像這座受神詛咒的迷離而沉淪的城市,巴比倫--我注定要沉淪,沉淪在感情的沙漠之海,浪蕩在迷離沉淪的巴比倫。

  第十章

  六月是畢業的季節,夏陽開始驕縱,曬得人會流淚。

  已經是上班的時間,我頂著東昇已久、逐漸熱辣的太陽,踽踽獨行在車行過後便颳起煙沙滿天的道路。往前望,在滿天煙沙中,「大東」如海市蜃樓矗幌在非常遙遠的地方。拖曳的腳步,漫天飛揚的塵沙,讓我總不由得想起那編輯掛在風沙煙塵中那破布似的身影。

  自從「風速」丟了以後,我常常因為趕脫公車而遲到。對這條路,我總也感到遙遠得無望,彷彿永遠也走不到似地,迷失在風沙煙揚中。

  對生活,對工作,我逐漸感到意興闌珊;連連的遲到,也顯得我對這一切的疲憊。這種無望的情緒擴及到我整個日常生活,包括心靈,概括感官;我未經仔細的思量就下定決心辭去編輯工作。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及辭職的事,連美花也不知道。我辭呈已經提出一個禮拜了,再過幾天結束了手邊的潤稿工作就會離開。

  「七月,你怎麼現在才來?剛巧,有你的電話,四線。」我才剛踏進辦公室,美工組的小弟叫住我,順帶將電話遞給我。

  我接過電話,借他的桌位站著。

  「喂,七月?」那頭傳來楊冷青特有的聲音,冷冽清清。

  我應了一聲,然後就沉默。

  「好久不見,你最近好不好?」楊冷青問。的確很久沒和他見面了,將近一個月的生疏空白。

  「我很好,謝謝。」我盡可能簡短的回答。

  線路沉寂了一會兒。楊冷青的沉默令我徒增不安,我打破沉寂說:

  「你要找美花吧!我幫你把電話轉給--」

  「你最近怎麼了?」他很快打斷我:「這幾個禮拜找你出來,你總是很忙。像昨天也是!我要美花約你一起吃晚飯,你也不肯來!美花說你很忙,你到底在忙什麼?我知道快聯考了,你不想浪費時間,但只是大家一起吃個飯,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你不要老是一個人悶在家裡,唸書重要,調劑生活也重要。這幾天我幫美花複習功課,想找你一起過來,美花說你不肯,要自己一個人唸書。七月,我們都是好朋友,你實在不必這麼見外。」

  我聽呆了,有點愕然。我什麼都不知道,美花根本什麼都沒有說。我抬頭看她,遠遠地,隔著許多屏障,她正半仰著頭和鄰座的同事說笑。從她仰天的弧度裡,我清晰地看見處在她和我之間的空間鏡面上,那薄如絲線但斑剝歷歷的裂痕。

  這幾日來,美花對我的態度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從她水汪汪明亮如洋娃娃的大眼睛裡,我看出了不同以往的冷淡生疏。

  我不知道雷婆對她說的那番話在她心裡是否發酵出什麼懷疑和猜忌,但現在,在我們的友誼之間,最悲哀的情況發生了。

  這是神的詛咒。它讓人互相猜疑、互相提防;而我沉淪的感情就像巴比倫那座通天的塔,終將因神的詛咒而淪入不可復拔的滅絕和深淵。

  「七月,你實在不需要避著我們。別想太多!」

  電話那頭的男人不知道我內心對他的感情,溫柔地說著讓我陷入不可復拔的沉淪的話語。

  「我沒有那樣想。你和美花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沒有必要避開你們。我真的忙,現在是孤注一擲的時候,我嘟有閒情去『調劑身心』!」我睜眼說著違背自己感情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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