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虹玉是由粘氏領著結交了不少女子,但是真正的當家主母和高門嫡女是不屑與之為伍的,雖然她出入聞人府,可畢竟不姓聞人,她的出身就擺在那裡,比官家的庶出女兒還不如。
而且她不是沒有家,父母雙亡尚有父族的親戚在,她要說親也該是由粘家人出面,粘氏可做不了主。
再者出閣時是由哪裡出嫁,是由粘氏另行置屋充當娘家呢?或讓粘氏親族送嫁,還是回老家出門,讓人千里迢迢前去迎娶?
重點是她和父族的親戚早斷了關係,嫌人家出身低,無錢又無勢,人家找上門還將人趕走,言明不是一家人,各過各的不往來,要說親送嫁有誰願自取其辱的為其操辦。沒有娘家人,不論嫁到哪一戶人家都會為夫家人瞧不起,粘虹玉早已自斷生路了,除了粘氏她再無依靠。
「這……」好像真沒人來提親。
「何況才區區三十六抬嫁妝,想嫁入官家,連七品小官都要考慮考慮,她還眼光高得想嫁像相公這樣的人才,娘,你自己說說,放眼本朝,還找得出第二個才能出眾的聞人璟嗎?」她想攀上這根高枝是癡心妄想,都等了幾年還在作荒誕的夢。
粘氏茫然的望了眼侄女。真的很少嗎?可她當年七十二抬嫁妝這些年來已被侄女花得差不多了,她勉強硬湊也只能再湊六、七抬。粘氏是把粘虹玉當女兒看待沒錯,但是她也是有兒子的,不可能把所有的私房全拿出來,她也要留點在身邊,日後給她的孫子、孫女,侄女再親能親得過親兒孫嗎?
「母親,你以為是寵她,其實是害她,看表妹都二十好幾了,再不嫁人以後生得出孩子嗎?」老蚌生珠畢竟是少見,這世間女子三十幾歲都當祖母了,芳華不再。
粘氏一聽好不心驚,女人若沒有孩子是很苦的,夫家有權休離。
「我才二十歲而已,哪有二十好幾。」粘虹玉氣急敗壞的高嚷,她一嚷嚷就曝露了她真實年歲。
「咦!不是說十七嗎?原來已經二十歲了。」
幾個稍有往來的千金交頭接耳起來。
「我就說她看起來不像十六、七歲的姑娘,都年紀一大把了怎麼還好意思裝嫩,她不會覺得難為情嗎?」
「哎呀!臉皮挺厚的,前一陣子還跟我要生辰禮哩!你猜她說幾歲,十六呀……」
「啊!真敢說,大夫人怎麼養了個不要臉的在身邊……」
一群花骨朵兒似的未婚女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拼眉弄眼的朝打扮招搖的粘虹玉指指點點,她被逼出一張大紅臉。
齊可禎滿臉憐憫的歎息,「表嫂我才十五。」
二十和十五的差距,就像一支箭,狠狠地射入粘虹玉心窩,她的臉倏地猙獰,想活吞了齊可禎,這話比打了她一巴掌還傷人,打碎她不可一世的高傲。
「虹玉,你看要不要找個媒人問問,你的終身大事不能再拖了。」本來以為她還小,如今看來是耽誤她了。
沒主見的粘氏被自家媳婦這麼一挑撥,忽地驚覺自己把侄女留得太久了,再不讓她出閣,轉眼都白髮蒼蒼了。
聽到姑母被人掮動的話語,粘虹玉的鼻頭差點氣歪了,她忍住滿腹的怒氣裝出嬌柔賢良。「人家捨不得姑母呀!你別趕走我嘛!讓我再陪你幾年,姑母就是我親娘。」「虹玉……」聽侄女喚了聲娘,粘氏為之動容。
「就是親娘也沒有不讓女兒嫁人的道理,除非是守灶女,可是她要守灶守的是粘家的門口吧!在咱們聞人府守著是什麼意思,莫不是i且咒聞人府的男丁都……」齊可禎話到一半,未語的另一半夠令人心驚了。
守灶女指的是家裡沒有男丁,選出一名女兒當兒子養,頂門當柱,肩負起一家之責,日後招婧上門,所生子女皆冠女方姓氏,守住灶房也就守住一家的口糧,得以生存。但前提是全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不得不女兒當家。
「這……」粘氏看侄女的眼神有些變了。
「我不……」不是守灶女,她巴不得自己不姓粘。
齊可禎打斷她,「表妹不用多做解釋了,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瞭,不過你也不能因捨不得和母親分開而不肯找個好歸宿,那不是孝心而是陷害呀!你要陷她當對不起粘家舅父的罪人嗎?」
「我沒有……」
「哎呀!莫非你想嫁入聞人府,這樣就可以一直陪著母親了,可是聞人府未娶的就那幾個,每個年紀都比你小……女大三,抱金磚,二嬸,我們虹玉表妹看中了你家的勝哥兒了,咱們大房、二房一家親,不如親上加親。」
齊可禎嘴快的不讓粘虹玉有開口的機會,連珠炮似的話把人搞得暈頭轉向,所有人的思緒都跟著她打轉,無暇去關注大房的婆媳關係並未如表面所見的融洽。
另一方面她也想把粘虹玉的表小姐身份點明,一直跟在粘氏身後的粘虹玉表現得更像聞人府長媳,有意無意的以主母自居,她不能任其混淆視聽,讓人以為府裡有兩位大奶奶。
所以她一再的提到粘虹玉的身份,意喻她只是客,當不了主,還是大齡的未嫁女,家裡有兒子未娶的夫人要注意了,千萬別被賴上,出了事聞人府概不負責。
林氏一聽矛頭指往二房,原來打算隔山觀虎鬥的她像吞了蒼蠅似的噁心,假笑的一咧嘴。
「這話說得遲了些,我家勝哥兒才和劉祭酒家的千金說了親,要不,等你們大房的秋哥兒長大,反正表小姐不是說要多陪陪大嫂,那正好等上三、四年,秋哥兒也能娶老婆了。」粘虹玉這爛貨誰要誰拿去,休想推給他們二房。
粘虹玉可以是二房的刀,但絕對不能讓刀尖轉向自己。
「說什麼糊塗話,秋哥兒才十二歲,真把虹玉許給他,陳姨娘還不跟我鬧。」
粘氏眉頭一皺。粘氏雖是正室卻管不住妾室,上峰所賜的陳姨娘一向是聞人傑的心頭肉,甚得寵愛,粘氏根本不敢管她,甚至是怕她的。